暮色漸漸流向這片拍攝區域,像是一層溫軟灰暗的物質，讓一切變得模糊。
燈控師鋪好線路，於是鮮明的白色光暈罩下來,蔡宥莉半邊臉上的指印暴露在了空氣中。
她聽到了周圍一大片的抽氣聲。
眼睛抽搐了兩下,蔡宥莉的隻覺得腦海裡在滾動播放薑社羅那句“打一巴掌就記住了”的話,仿佛全身血液逆流,衝向她的顱頂——若不是全劇組人看著，她恨不得直接上去撕爛薑社羅的嘴！
周圍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聲漸漸多了起來。
眼下蔡宥莉的演技倒是出來了，她飛速地裝出怯懦和委屈,捂著臉道：“薑代表，雖然我狀態差,也輪不到你這般羞辱吧？”
宋時真沒給她飆戲的機會，像是未曾把她放在眼裡般拉過韓世界替她揉了揉手臂，才輕笑道：“蔡宥莉，我不想和你玩高尚的。你也配？”
蔡宥莉的後槽牙咬得“咯吱咯吱”響。她轉向導演泫然欲泣道：“導演……這戲我拍不下去了！”
若是按照平日裡導演對帶資進組的自己睜隻眼閉隻眼的樣子，他肯定就揮揮手順勢先拍下一場了。可是眼前的導演坐在那兒，甚至沒有發話……蔡宥莉環顧四周，終於感到了一絲奇怪。
“拍不下去就彆拍了。”宋時真說得理所應當，讓蔡宥莉氣得呼出一口氣：“你說什麼？”
助理導演在總導演的授意下湊上來背誦：“製片人既有權決定聘用劇組優秀成員,也有權開除在劇組違紀行為的成員。”
周圍的工作人員議論紛紛，仿佛她就是那盞聚光燈下衣不蔽體的小醜。蔡宥莉有一絲慌張：“什麼意思？”
宋時真欣賞著指尖的美甲，頭也不抬：“意思我是《第六感》的Producer。”
蔡宥莉臉色灰白：“不可能，張旻浩先生才是製片人！”
助理導演對她的磨磨唧唧有些不耐煩，揮著手道：“張製片前段時間接受了稅務調查,OA的薑代表不僅是《第六感》最大的資金融資人，對影片策劃也很有研究……”
蔡宥莉震驚下後退了半步，助理導演說的話中她隻聽出了一個意思——有錢真的可以為所欲為。
……什麼當製片？薑社羅分明就是玩票來清算舊賬的！
蔡宥莉強撐著表情，聲線有些微弱：“劇中換了我，再去選角哪裡來得及？”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變得極快，試圖抓住薑社羅的手臂：“薑……代表，我記住了，我會好好演的……”
宋時真挽過一旁吃瓜的韓世界，淡然留下了一句讓蔡宥莉嘔血的話：“聽過嗎？世界上沒有錢辦不到的事。如果有，那就是你不夠有錢。”
……
助理導演望著新任金主的臉色，叫了兩個場務把蔡宥莉連哄帶騙地“請”了出去。
明晃晃的上下關係捋清了，圍觀群眾們也就安下心來各做各的了。畢竟片場呆久了，這種戲碼也不算第一次見到了。
宋時真走向了簡易的攝影棚，給全了導演麵子：“不好意思李導，我也是為了咱們整部影片的品質。這樣沒有契約精神的演員，用了也是拖累劇組進度。”
李導看似平靜的麵容下是一絲讚許。帶資進組的人身為導演是沒有權力指摘的，製片才是攝製組的最高權力者。
薑製片人的外表穿搭看起來華而不實，實則是真正為了電影考慮的人。
“對了，我還有很多想和李導學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