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1 / 2)

空調冷氣、消毒水、一點點風中傳來的血腥味和其他某種蛋白質腐爛的味道,混雜在一起,糅雜成了某種有些熟爛的甜腥香氣。

陸言禮早就熟悉了這股味道,他和同事告彆後,見同事走遠了還轉過頭衝自己笑的正臉,朝他揮揮手,而後進入了最末一班地鐵。

他戴上兜帽和口罩,踏進地鐵車廂門,腳下正好踩中一隻要往門內擠的蒼白手掌,有點軟爛的質感。他腳步不停,把那東西往門外反方向一踢,正好踢到了對麵鏽跡斑斑的廣告牌上。

廣告牌上溫柔微笑的女明星唇角一點點拉大,慢慢咧到了耳朵根,微笑的雙眼裡,眼珠子開始往下移,盯住了那隻掉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掌。

嘴巴張大,伸出一條又細又長的鮮紅舌頭,手掌抖動著要離開,依舊被巨大嘴唇中伸出的舌頭纏住,拉進去,白色尖牙合上,兩腮一鼓一鼓。

咀嚼聲響起。

明明那隻手軟綿無骨,陸言禮卻聽到了骨頭碎裂的咯吱聲。

過了一會兒,廣告牌上的女人露出饜足的笑容,嘴唇鮮紅。

陸言禮沒有和那雙眼睛對視上,他知道,廣告牌上的女人一定盯著自己不放,所以他低著頭,自顧自玩手機。

門關上,地鐵車廂晃了晃,開始往前進。

那種被盯上的感覺並沒有消失。

不知什麼時候,漂亮女明星出現在地鐵的每一扇窗戶,盯著陸言禮微笑。

陸言禮專注地玩著手機,兩耳不聞窗外事。

地鐵燈光昏黃,摻雜著不詳的暗紅,手機屏幕反射出窗戶上女明星越揚越高的嘴角,還有慢慢伸出的長舌。

似乎能聽見如蛇爬行的“嘶嘶”聲,她雖然在笑,眸光卻冰冷。

車廂暗了一瞬,下一秒,燈光大亮。

他鼻尖動了動。

來了。

車廂裡一直彌漫的那股味道消失了,變得清新又乾淨。

再抬頭看,車廂內所有的鏽跡、血痕消失不見,窗明幾淨,乘客雖少,卻也安安分分或坐或站著,電子女音播放著到站點。空調冷氣驅散了夏夜最後的餘溫,甚至有些沁涼。

安靜、祥和,正如陸言禮記憶深處會想到的正常的世

界一般,他不必再小心翼翼。

然而,陸言禮知道,這反而正是自己必須警惕的開始。

當詭異的世界開始偽裝成正常,那一定是它將獠牙隱藏起來,然後,將自己的惡意播撒到……無處不在。

不知道,這一次,又會是哪些人呢?

下一個站點,上來一群人。

這群人很明顯相互認識,看上去卻毫無共同點,男女老少皆有,身份年齡各不相同,上車後壓低了聲音小聲交談。陸言禮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玩手機,其他乘客同樣好奇地打量一眼,因此,他這行為完全稱不上異常。

但那群人顯然並非對他毫無興趣。

陸言禮正低頭,手機屏幕上突然多了一道陰影。

是人群中的一個女性,約摸二十出頭,笑容溫和,親和力十足,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他搭話:“先生,有空嗎?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談談。”

個彆乘客投來豔羨的目光。

這什麼情況?戴著口罩帽子也能被美女搭訕?

年輕女性臉上還帶點兒羞澀,垂著頭,語氣輕柔溫和,話語卻並非其他路人所想的那般曖昧,她低聲說:“我猜,您最近一定遇到了一些詭異事件吧?”

男人這才把目光從手機屏幕轉移到她身上,幾乎是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語言裡充滿了警惕:“你什麼意思?”

與此同時,他心中喟歎一聲:總算來了。

“先生,不用怕,因為我們也是同一類人。”年輕女子帶著微笑,“我們也遇到了那些……”她湊近了些,聲音更加低柔,不知說了些什麼,男人反應很大,呼吸瞬間急促,女子幾乎能聽到對方一下子急促起來的心跳。

“我,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是真是假?”陸言禮的聲音有些發緊,他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清清嗓子,“我是說,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總歸現在沒有更好的選擇,不如試一試?”女子衝他笑一笑,“難道你願意坐以待斃?”

陸言禮下意識搖搖頭,女子笑容更大:“彆怕,我們都會幫你的。”

見最擅長交際的隊友三兩下獲得了NPC的信任,人群中一個微胖的男人衝她比個大拇指,齜牙。

大家慢慢湊過來,聚集到陸言禮身邊。

你們就是……她說的同伴?”陸言禮道,說罷有點懊惱地皺眉,似乎才發現自己還不知道女子的名字。

女子適時說:“自我介紹一下,我是黎芳菀。”

其他人同樣說了自己的名字。

他們自稱是和陸言禮一樣,深受“詭異”所害,無時無刻不生活在恐懼中,因此,他們組成了一個小團體,試圖尋找拯救自我的方法,並探尋世界真相。

陸言禮觀察到,他們這一團體都有意無意聽從當中一個年輕高瘦的男人,聽他剛才的自我介紹,名叫賀樓,是一個普通的上班族。

但看他一身冷峻氣質,和旁人對他信服的態度,顯然不僅僅是個上班族。

陸言禮也不知信沒信他們,總歸初步認識了,他帶著幾分好奇問:“你們組成了小組,對於這些……東西,有什麼解決方法嗎?”

說到“東西”二字時,他的神色明顯格外忌憚,聲音也不自覺壓低了。在玩家眼裡,他必然飽受某些事件的折磨。

眾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皆搖搖頭,壓低聲音七嘴八舌說起來。

“鬼魂、詭異、詛咒等……都不是人力能夠消除的,我們到現在,也隻能在這些靈異事件麵前尋找逃生路,沒有任何硬碰硬的方法。”

“想要靠我們自己解決是不可能的,隻有不斷地逃,當然,有些事件並非無跡可尋,隻要找到了逃生的方法,想要活下來還是很簡單的。”

“求神拜佛也沒有用,教堂也好,佛寺也好,沒有任何地方能夠一勞永逸。”

聽了他們的話,陸言禮眉間的憂愁更深了。

他長得很俊秀,縱使戴著帽子口罩,露出的一雙有點冷淡的眼睛染上了哀愁時,也很容易引得少女為之心動。

“那我豈不是……”話剛出口,他就又吞了回去,似乎意識到了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