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 72 章(1 / 2)

陸言禮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一些附近還在吵嚷的村民也聽見了,其中不乏心思活泛者,越想越覺得可行。

他是故意的,沒有村民的帶領,他們無法進入,因此,他希望讓更多村民到禁地去。

吵嚷的人越來越多,以年輕人為主,老一輩皆持反對意見,到最後終於鬨到了遲來的村長耳朵裡。

“胡鬨!簡直是胡鬨!”村長氣得不行,破口大罵,“禁地那個地方是能隨便去的嗎?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每一次去的時候都是冒了生命危險?誰說要去禁地的?”

陸言禮和安星宇早就溜了,其他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傳言。

半晌,一個年輕人囁嚅道:“現在大年還沒到呢,村子裡就開始鬨鬼,麗麗也不見了,我們不去禁地能去哪?”

“那也不能去禁地!”村長重重一聲咳,“你們真的以為,我們村裡人死後都要埋葬在禁地裡是什麼好事情嗎?”

他眼裡滿是悲涼:“那是為了贖罪!葬在禁地裡的人生生世世都要因為祖上造的孽贖罪!”

“我們一輩子都要守著它!到死了也不能離開!否則,就算死了,靈魂也永世不得安寧!”

“贖罪?”謝子清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什麼贖罪?”

他們四人躲在人群裡,絲毫不起眼。

老實說,謝子清也不想去禁地,他不過跟著去了一趟,就能察覺到禁地裡那股恐怖到極點的氣息,如果非要在禁地和村中厲鬼麵前選一個,他更寧願回村裡,至少麗麗會保護他們。

謝子清和於桓兩人都不太清楚其他人調查出的秘密,自然不知道村長說的贖罪是什麼意思。

安星宇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他們祖上應該是盜墓賊,禁地就是他們盜的那座墓,因為詛咒,所以不得不一輩子守住這裡。”

等等!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既然要一輩子守著,那為什麼村裡還會有出去外麵發展的年輕人?見著他們從外麵回鄉祭祖的人,村裡人竟然也毫不奇怪。

於桓輕嘶一聲:“好家夥,居然是一群盜墓賊。這群人活該嘛。”他有個親戚是乾考古的,平常雖然會看一看盜墓,但對盜墓賊深惡痛絕。在他的影響下,於桓同樣很討厭盜墓。

謝子清撞撞他:“彆幸災樂禍了,現在我們也是上仙村的村民。”

這下於桓立刻又愁得皺眉。

剛才質疑的那個村民氣息蔫下去:“那我們就隻能等死嗎?麗麗現在又不知道去哪了,這個白眼狼!”

村長也沒有辦法,隻好再強調一次:“不一定有那麼糟,我們大家先回去,站在這水庫旁邊也不是個事兒。麗麗她……她過段時間會回來的吧。”

這話他自己都說的沒底氣,麗麗全家沒了也不見得她管一管,更彆提其他村民。

“說她回來,那要什麼時候才能回來啊?”

“就是!她爺爺和她爸辦葬禮,她也不回來看看?”

“彆說了,他家後麵就是後山呢。”

“等祭祖完就好了,以前不也這樣嗎?祭祖前總會鬨點事,拜過祖先就好了。”

陸言禮總覺得有點奇怪。

祭祖……拜祖先,可他們的祖先分明就是得罪了墓主人的盜墓者,為什麼他們會認為祭祖可以保佑他們?

他們的祭祖,到底是在祭拜什麼?

但村民們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一提到祭祖,大家的精神振奮了不少。

“對,祭祖完就好了,就那麼幾天,大家堅持一下,不要犯忌諱就行。”

“家裡有年輕人在外頭闖蕩的,叫他們全部回來。”

村民們對要不要去禁地其實也有些猶豫,村長都這麼發話了,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最終還是慢慢往回走,邊走邊發牢騷。

陸言禮跟在人群中,身邊有個眼熟的村民拍拍他肩:“誒,小陸,你前段時間一直住在張柏家裡,你知道麗麗可能會去哪嗎?”

陸言禮搖搖頭:“我隻知道她會去水庫。”

他猶豫幾秒,還是問出口:“麗麗難道不會去禁地嗎?為什麼大家不去禁地找一找?”

那個村民狐疑地看了陸言禮一眼,又想他剛從外邊回來,估計不太清楚,便跟他解釋:“你不知道,麗麗她從來不去禁地的,村裡請的保家仙都不能去,去了就會發生很可怕的事情。”

“什麼可怕的事情?”

再追問,村民也隻搖搖頭,閉口不答。

這下陸言禮也有些擔心。

經過幾天觀察,他能看出麗麗從不去禁地的規律,林初同樣如此,所以林初才會提出以自身為誘餌引誘對方闖入禁地的點子。如果隻是單純進入禁地會死,那個村民不會用“可怕的事情”來形容。

所以,會發生什麼?

陸言禮頂著邪.教教徒身份,他早就知道麗麗已經知道了自己來路不明,一直留著自己不過是為了引出背後的人。再加上雙魚玉佩兜兜轉轉又到了自己身上,對現在的陸言禮而言,麗麗給他的威脅比禁地要大的多。

這也是他為什麼主動和林初合作的原因。

但……麗麗進入禁地,會發生什麼?

離大年初一還有兩天,他們可以堅持兩天嗎?

兩天後的祭祖……

村長還在隊伍前大聲說話:“這兩天可能會比較艱難,大家先回家安心待著,不要串門,不要走動,等兩天過後,大家再一起出來祭祖。總之,誰也不要偷偷跑去禁地!否則,一定會害死大家!”

安星宇悄悄問身邊村民:“偷偷進禁地會怎樣?”他還不知道身邊的陸言禮已經摸進去好幾次。

陸言禮豎起耳朵偷聽。

那個被問到的村民搖搖頭:“不清楚,但總覺得……會發生什麼很可怕的事情。比死還要可怕。”

不少年輕一輩並沒有參與過送葬,不知道禁地的可怕,才會嚷嚷著要去。他們真正進入的人,才會明白那種恐懼。

那是從靈魂深處湧出的,深入到骨髓的恐懼,無法逃脫,無法控製,是最深層次的恐懼與絕望。

但這一切都無法用言語表達,被問話的村民憋了半天,隻能用一句比死還可怕來形容。

比死還可怕嗎?

陸言禮很難不在意這句話,他早就深刻地認識到,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太多太多了,人如果隻是單純的死亡,或許還是件幸福的事情。

群眾聚在一起,可以放大一切,包括恐懼和勇氣,方才一群人還在為村裡鬨鬼而害怕,現在大家夥全部聚在一起,恐懼之心也少了幾分,漸漸地,竟開始說說笑笑起來。

“老張家裡怎麼辦?”

“能怎麼辦?祭祖那天一塊兒處理唄,現在誰還敢上門不成?”

“等一下,剛才我們出來的時候,他家門關了嗎?”

“誰最後一個出來的?”

一些人將目光投向陸言禮,後者說:“我最後一個出來的,把門關上了。”

“那就好,那就好。”

畢竟是供奉了胡三太奶真身的地方,把門關上,多少有點用。

此刻,村中。

一個小女孩從村口慢慢走來,她的皮膚很白,頭發很黑,一張臉精致漂亮,明明已經是深冬,山中寒冷,她卻還穿著鮮豔的紅色裙子。

她一步步走到張伯家門前,抬頭看了看,而後,一把推開了張伯家大門。

處處裹素,白布妝點,小女孩的紅裙反而成了整個院落中最靚麗的色彩。

陰冷的風刮過,靈堂上,三張遺照啪一聲倒地。

棺材旁放置的紙紮人“呼”地被風吹得老高,晃晃悠悠飄在半空中,簡直像有個人在放風箏。

半晌,紙紮人被大風用力吹遠,消失不見了。

樹林裡,村民們還在趕路。

來時因為恐懼一個勁兒向前衝,現在返回了才發現路途遙遠。走著走著,有人發現了不對勁。

“你們有沒有發現……”

“發現什麼?”

“就是後麵啊,後麵……後麵的人呢?”一個村民腿都軟了。

他走在人群中間偏後方,他明明還記得自己後麵還有大概三十來個人,怎麼現在一看……人少了?

掉隊了還是……?

在他們身後約摸幾百米出,兩個紙紮娃娃慢慢走來。

它們的臉上塗了兩塊紅圈,白紙底色慘白,紙紮成的雙手上,滴滴答答往下淌血。

就在它們身後,倒下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皮膚完全被剝去,露出血紅色筋肉,有些地方剝得不太精心,連皮膚底下黃色的脂肪也流了出來。

冬日,很多動物都找不到食物,兩具血淋淋屍體擺放在這兒,不一會兒,便傳來了野狗興奮的叫聲。

“人又少了。”安星宇麵色凝重,“樹林裡一定有什麼東西,現在,大家最好全部集中在隊伍中央,不能輕易掉隊。”

很顯然,其他村民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走在後麵的一個勁兒往前擠,走在前麵的不肯領頭,試圖往後縮,隊伍行進的路線越來越慢,一條長隊逐漸壓縮成一圈人,個個都想擠到團隊中央。

“我才不要走在後麵,走在後麵的人都死了。”

“年輕人不懂得一點尊老愛幼的嗎?跟我們老人家擠什麼擠?”

“什麼擠呀,我原本就站在這裡的,是你非要插隊。”

這片大家一直以來非常熟悉的森林,此刻遍布殺機。

陸言禮反而走在了最前麵,很難說他是被擠出來還是故意的。

安星宇見狀,努力穿越人群過去,於桓和謝子清連忙也跟過去。總之,有個人打頭,隊伍又開始慢慢前進了。

然而,隊伍中央也並沒有那麼保險。

一個村民昨晚沒睡好,仰頭打了個哈欠,就在他抬起頭張開嘴的那一瞬間,綠茵籠罩在他頭頂的那棵大樹上,突然掉落下一根樹枝!

那個村民還沒來得及躲閃,樹枝便直直地從他張大的嘴巴插進了喉嚨裡。

鮮血飛濺。

“啊——”

圍在他周圍的村民散得飛快,那個村民眼裡還有些不可思議,但他眼中的生機很快消失不見,砰一聲,屍體倒在地麵。

“鬼……是鬼!”

走在前麵的村民回頭看了一眼,便嚇得魂不守舍,驚叫著往前跑,其他村民也不敢仰頭了,更有些人手抱著腦袋頂部向前飛奔,生怕等會兒也落下一根樹枝,把自己喉嚨紮穿。

因此,他們沒有看見,那棵高聳入雲的樹上,坐著一個紅裙小女孩,她的雙眼已經完全變成了黑色,沒有一絲眼白,神情猙獰怨毒,與其說是一個普通人,不如說是披著小女孩外皮的厲鬼!

剛才殺死那個村民的樹枝,就是她投出來的,否則,普通掉落的樹枝也不會以這個方式準確的落入一個人口中。

隻可惜,村民們沒有多想,隻顧倉惶往前擠,本就狹窄的森林小路更是水泄不通。

“後麵怎麼了?”於桓好奇。

謝子清加快了腳步:“大概是又死人了吧。”

這話剛說完,走在他們後麵的村長哎呦一聲,跌倒在地。

村長畢竟是村長,周圍人立刻扶他起來,隻不過剛扶起身,那個村民就嚇得立刻鬆開了手。

剛才絆倒村長的是一塊形狀尖銳的石頭,而村長跌落的一瞬間,喉嚨部位正好落在頂端,剛扶起身,他的脖子便噴射出大量鮮血。

原來,村長在跌倒的那瞬間就已經斷了氣。

一切發生得很快,走在村長附近的人停了下來,可後麵的人村民們不知道,還在一個勁兒往前擠,人推人人擠人,很快又跌倒幾個。

“彆擠了!會擠死人的!”

“彆推了!停一下!村長死了!”

“你他媽的後麵的聽不懂人話嗎?彆擠了!”

村民們開始吵嚷,不耐煩推搡,但他們的聲音太吵太嘈雜了,後麵的人聽不見,依舊努力往前擠,裹挾著整個隊伍繼續向前移動。

那幾個跌倒的人有些還沒有死,但周圍人已經無法將他們扶起,就在人群的踩踏中失去了性命,而前進的過程中,又陸續摔倒幾個。

其中還有好幾個老人,年紀大了,匆匆忙忙跟來水庫找人,骨頭脆,經不得摔,原本扶回去調養幾天也好,但現在……

“瘋了,真是瘋了。”於桓念叨著往前跑。他現在總算明白為什麼安星宇他們要跑到隊伍前麵,否則就村民們那個瘋狂的勁兒,自己要是不小心摔倒估計再也爬不起來。

現在大家夥再次發現,走在最後麵和中間都不安全,應該走在最前麵!因此,隊伍前進的速度再次提升,誰都想跑到第一個去,陸言禮等人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隊伍後方,好幾具被踩踏得不成人形的屍體,散落成一堆屍塊,白發黑發摻在一塊兒,被緩緩暈開的血液淹沒。

人群後方,一個小女孩不緊不慢地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