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林初還在和安儒對峙。

她個子小,長了一張可愛的娃娃臉,但此刻她眼裡毫不掩飾的冷意,使她看上去並不像表麵那樣柔軟。

安儒再次重複了一遍:“我是安星宇的爸爸,安星宇是我兒子。”

曾經銳利的雙眼因為多日晝夜不分的奔波也染上了倦意,年近半百已滿頭白發,他用那雙有些混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林初:“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為了什麼。”

林初當然心知肚明,但……任務是絕對不能透露的。

她搖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嗬嗬……”安儒從喉嚨裡發出沙啞嘲諷的笑,“不不不,我知道你,你很聰明,明白我在說什麼。”他緩緩從口袋裡取出一把槍,神色瘋狂又冷靜,“我勸你不要耍花招。”

林初露出驚怒之色:“你敢?”

槍.口露出一點點,又收了回去,但安儒的手依舊放進口袋裡,露出了一點形狀。

“麻煩林小姐跟我走一趟。”

林初沒有辦法,隻好站起身:“先讓我把書還回去?”

“可以,但是不要做多餘的小動作,比如報警什麼的。”

自從妻子也離他而去後,安儒忙碌之餘,日夜用煙酒麻痹自己,聲音變得如磨砂般糙啞,他卻絲毫不在乎:“林小姐,一個失去了孩子的父親,什麼都能做的出來。”

林初身體微微一僵,不得不將放進口袋的左手取出。

她拿起桌麵上堆積的書本,一步步向書架走去。

要將書本放回原位,免不了需要觀察書架,林初憑借自己過人的記憶力一掃,敏銳地發現了一些異常。

為什麼……有幾本書錯亂了順序?

“麻煩快一點。”

林初說:“好。”

書架按功能分區,再以字母排序。當林初將自己手中最後一本書放進去後,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最後一本書放進去以後……她正好平視的這一排書架上所擺放的書籍,第一個字連在一起的諧音就是——你們都去死吧。

是巧合嗎?

有一本書應該在書架背麵另一側,是誰把它放過來的?

林初伸出手,慢慢取下了那本書,她想要把書放回對麵。但是……當她將那本書抽出來以後,她從縫隙中看到了一隻紅色的眼睛!那隻眼睛,正死死地瞪著她!

林初猛地往後一退,脊背撞在身後書架,發出沉重的聲音。安儒低喝:“你想把其他人引過來嗎?彆和我耍小聰明!”

林初胸口幾次劇烈起伏,她說:“我沒有,我隻是看見了……”

等等,我看見了什麼?

林初晃了晃腦袋,不明白自己剛才為什麼那麼激動,她隱約記得自己剛才看見了什麼很可怕的東西,抬頭重新向書架看去,可她什麼也沒有發現。

“你看見了什麼?”安儒知道,自己兒子的失蹤,和一些非自然現象有關,他不肯放過任何一個異常。

“沒什麼。”林初搖搖頭,把書本放回去,“走吧。”

她也記下了這個不正常的現象,按理來說,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心悸。

所以,為什麼她會突然心跳加速?一定是看見了什麼,卻又忘記了。

她看見了什麼?

安儒和於懷堯約定的地方是一間飯店的包廂,於懷堯很早就到了,當安儒挾持著林初進入包廂時,他正端著一杯熱水,安靜等待。

“你好,你就是安儒先生吧?我是於懷堯。”於懷堯向安儒伸手,後者同他握手後,於懷堯的目光轉向林初,“這位女士怎麼稱呼?”

“她叫林初。”安儒的神色平靜下來,再也沒有剛才挾持他人的瘋狂,“我兒子安星宇,你的堂弟於桓,都是在同一起案件中遇害的。”

“這位林初女士,就是在案件中失蹤的第六人。”

話音剛落,於懷堯望向林初的目光中多了震驚和探究。

林初倒很鎮定。

安星宇的失蹤勉強算是她的責任,但於桓的死關她什麼事?安儒想故意引導,讓於懷堯以為和自己有關,想得美。

隻不過,今天想脫身的話,有點麻煩啊……

她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嫌疑,而任務又絕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

*

墓地裡的小隊都沒有察覺身後異樣,他們仍然在繼續前進,跟著“壁畫”了解曾經發生的故事。

不知是多少年前,總之,在“王”逝去後,人們將他埋葬,並嚴格按照他的要求布置地宮。六十年後,山峰逆轉,仍活著對“王”有記憶的老人們,看見了從逆轉山背上,走下來的“王”,他的身後,還跟著曾經陪葬的所有村民。他帶出了很多寶藏,使一度貧困下去的村莊煥發了生機。

死而複生,堪稱神跡!

從那以後,這塊地方就變成了他們的禁地。大家不再畏懼死亡,因為他們都知道,死了也沒有關係,每隔六十年,死去的人會重新複生。

而那個“王”最喜歡的,就是一枚玉佩。

壁畫上,清楚地畫出了一枚玉佩的模樣,像是兩條魚首尾相連,中有鏤空。

和陸言禮藏起的玉佩一模一樣。

“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取出那枚玉佩的。據當初的老人回憶,陪葬品中,並沒有這樣東西。”

看著那枚玉佩,陸言禮總算想起了什麼。

腦海裡一片脹痛,記憶翻湧,他想要記起那些事情,可畫麵一片模糊,他看不見,聽不清,想不起來……

他下意識抬手捂住腦袋,忍住如針紮般的痛苦,五指用力到指尖發白,幾乎要掐進頭皮,可他還是死死地忍著,沒有痛呼出聲。

我忘記了什麼?

玉佩……墓葬……博物館……

外來者、奇怪的世界……

身後,易筠扶了扶幾乎虛脫的陸言禮,“你怎麼了?”

後者胸口劇烈起伏,深深呼吸幾口氣後,站直身體,用力攥住她的手腕,他的神色也變了,眼神中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意味:“醒過來吧,易筠。”

“我……”易筠和那雙眼睛對視上,忽然開始晃神。

“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更溫和,“你走在一條長長的道路上……當你聽到一聲響指的時候,睜開眼睛,你就可以清醒了……”

“三。”

“二。”

“一。”

“啪”一聲脆響,易筠、王鵬飛、井濤猛地回神,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

“我們剛才……”易筠還記得自己之前迷迷糊糊的狀態,井濤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去看其他人。

領頭的那人還在講解,昏暗地下通道中,他的背影像燭火搖曳般飄飄忽忽,看不清楚。其他人的麵目同樣有些模糊。

而牆上的壁畫……哪裡還有壁畫?隻有漆黑冰冷的牆麵,一塊又一塊磚石堆砌,不知隔了多少年重新和人接觸。

“對了,玉佩!”易筠還記得自己剛才聽見的內容,“剛才壁畫上畫出了玉佩,他也提到了玉佩,你們還記得嗎?”

“我也聽見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王鵬飛問。

易筠看了看身後的一片黑暗,還是搖搖頭:“應該沒必要,壁畫上有,加上他也說了,那是墓主的隨身物品。或許,這枚玉佩就在主墓室。我們回去也沒有用。”

井濤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而且現在的照明工具都在他們手上,我們貿然離開,說不定會有危險。”

就算現在這群考古人員看起來有異常,但大家聚在一起,多少能驅散心裡的恐懼。

於是,他們便繼續往前走。

“可是,到了後來,一切都變了。”

“我們的王,厭倦了……”領頭的專家聲音一點點變得飄忽,他的稱謂亦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想要長生,他厭惡了隻能在山裡的日子,他想要去山外看看,可是他不能離開。”

“山裡的人同樣如此,他們一直住在山裡,自給自足,從來沒有去外界看過。村裡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不少人開始厭煩了這樣的生活,終於,有一部分人無視了老人的警告,強行下了山。”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隻要在過年祭祖前回來就好。所以,其他人也動了心。但是,最早下山的那批人,他們是村中最年輕的那一批,沒有經曆過一次死亡。當經曆過一次輪回的人下山以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後山裡,走出了惡靈!”

“村民們嚇壞了,立刻逃到禁地去,一路上死了很多很多人,我們的王像多年前一樣庇護了他們。可是他們不知道,王,也想要離開。但他無法離開。”

“一旦他離去,後山裡的另一個他將會立刻被釋放,到時候,他的子民再也沒有活路可走。”

“這就是長生不老的代價……”說到這裡,講解者的聲音中,帶上了哽咽。

“到後來,王乾脆陷入了沉睡。”

“很多村民學聰明了,他們去外地和外來的人通婚,逢年過節回來一趟,再算好時間讓妻子在外地生下孩子,這樣一來,他們的孩子至少可以在外生活。”

“但是,有一個村民,他泄露了機密,他引來了很多覬覦寶藏的賊……”

“那些人有槍,有各種大家從沒見過的武器,大家還像之前一樣,去禁地尋求庇護,但是他們不知道,王已經睡著了。他們逃到禁地也沒有用……”

“那群人留下了幾個老弱婦孺,讓她們下墓的時候帶路,他們在禁地中央打了個洞,驚擾了王的安眠。然後,他們全都死了……”

說話間,他們經過了一堆骸骨。

看上去那堆骸骨已經放置了很長的時間,衣服腐化,不少已經蠟化,臉上依稀能看見驚恐的表情,死不瞑目。還有一些直接變成了森森白骨,動作明顯處在掙紮中。

很難想象,他們生前看見了多麼可怕的東西,直到去世多年後,依舊能讓外來者看清他們的驚恐。

是震懾嗎?想讓他們快點離開?

“我們要不要叫醒其他人?”易筠看著身邊如行屍走肉般的工作人員,總覺得有些害怕。

井濤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再這樣下去,這群工作人員不知會變成什麼樣。

以往做任務時,被鬼迷惑,漸漸自己也異化成鬼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陸言禮倒無所謂,隨他們三人商量後,各自分散開來,努力叫醒那些考古人員。

“醒醒,快醒醒……”

湊近了,才發現那些考古隊員的身體都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活像是被寒風吹得涼透。易筠輕手輕腳湊近了遠離領隊的一個考古人員,用力去掐她的手,又在她耳邊叫她醒來。

很快,那個工作人員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晃晃腦袋,疑惑不解:“我剛才怎麼了?”

易筠小聲和她解釋,她立刻反應過來,眼裡有著後怕。

漸漸的,清醒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發現,自己走的路線也越來越奇怪,不像是直線,有時候會拐進一些角度極其刁鑽的通道,有時又需要下幾乎七十度左右的樓梯。到最後,大家全部清醒過來,彼此心照不宣地跟在領隊身後,靜靜地聽他訴說往事。

是的,沒有人叫醒他,就連他的隊友們也默認了這個做法。

為了了解這座墓葬,為了發掘曆史,就算他們知道眼下有蹊蹺,也沒有人去選擇叫醒他。

大家跟著那人,走過了一間又一間墓室。

當他們走過後,那些墓室的門輕輕打開,從裡麵,走出一具又一具死亡多年的屍體。

它們被葬在這裡,永不見天日。

但現在,它們已經被喚醒了。

如果這批人想要回頭,想要往外走,他們會發現自己來時的路全部被堵上,永遠無法逃離。

他們和多年前被困在山中的村民一樣,被困在了這間龐大地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