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醉,但寒風刺骨,整個皇宮仿若一隻在黑暗中想著血淋淋的大罪,在吞噬一切,性命、人性,這些脆弱至極的東西都在埋葬在這裡。
戚貴妃躺在床榻上,眼眸怎麼也閉不上,怔怔地看著床頭,許久之後,她微微偏頭看著晉元帝的睡顏,眼底流露出一絲眷念之色,她輕輕側過身子,從被子裡伸出自己的手,想要觸碰晉元帝的臉,指腹小心翼翼落在晉元帝的嘴角上。
戚貴妃神色溫柔,低聲道了一句:“陛下。”
忽然晉元帝咳嗽了一聲,戚貴妃以為她要醒來,便又問輕輕問:“陛下怎麼了?”
晉元帝張了張嘴,卻還是在睡夢中,喃喃自語道:“阿濯,阿濯。”
戚貴妃身子一僵,落在晉元帝嘴角的手,手指蜷緊,指尖掐在自己的掌心,眼底的溫柔一點一點被嫉恨蠶食,內心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緊揉碎後,擲在地上,她仰起頭,大口的想要呼吸起來。
外麵守著的撚秋聽著動靜,端著一盞燭台撩起紗簾走了進來,見著戚貴妃眼眶發紅,又看了熟睡的晉元帝一眼,不免著急壓低聲音問:“娘娘這是怎麼了?”
戚貴妃輕輕掀開被子,扶著撚秋的手走了出來,她坐在臨窗大炕上,一手撐著自己的額頭,晉元帝那一聲“阿濯”一直在腦海裡盤旋著,刺得她頭痛欲裂。
撚秋端了一盞兌了安神凝氣的藥粉的藥水過來,又給戚貴妃身上披上一件衣裳。
“娘娘喝一些。”
戚貴妃頭也不抬,一半臉在光亮中,另一半臉在陰影中,臉上神情晦暗莫名:“你說是本宮做的還不夠好?”
撚秋知曉戚貴妃問的是什麼,可也不該知道該如何寬解她。
“謝濯,謝濯,謝濯,謝濯……”戚貴妃恨聲念念著謝濯的名字,她霍地一下抬頭,盯著撚秋,追問:“為什麼本宮這一輩都要活在她的陰影下,她都死了二十年了,為什麼陛下還如此惦念著她!”
內心的嫉妒和怨恨瘋狂滋長,像是化作無形的黑暗將她的內心蠶食殆儘。
撚秋其實想說,她找來一個和懿賢皇貴妃相似的人留在晉元帝身邊,就該明白了晉元帝對懿賢皇貴妃的執念之深。
此刻戚貴妃臉色一沉,目露凶光,冷嘲一笑道:“是本宮錯了,是本宮奢望了……既然陛下忘不了,那本宮就將他留在本宮身邊一輩子不離開,不管是死去的謝濯又還是和謝濯長得相似的人都不能搶走陛下。”
她癡癡地低笑了起來,神情宛如地獄惡鬼留戀人世間的執念亦或是魔障。
撚秋盯著戚貴妃的笑,莫名哆嗦了一下,不知她要做什麼,卻也阻止不了什麼。
戚貴妃緩緩起身,將麵前這碗安神的藥水倒在了旁邊的盆栽裡,又去了內殿取出了一個小瓷瓶,交到撚秋手裡道:“想辦法把這東西交給珍貴人,讓她毫無察覺的用下。”
撚秋握緊那個瓷瓶沉沉地點了點頭。
……
第二日,懷鄞召了裴渢進宮。
穿過宮道,正要走出一道宮門,遠遠的便聽著有人喚了一句:“夫人且等等。”
裴渢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來人,眼眸微凝:“你是?”
宮女微微福身,低頭道:“見過元裔君夫人,我家美人想見一見夫人。”
雲宵詫異問了一句:“你家美人是。”
話還沒說完,便見裴渢微微抬手,聽得“美人”二字,她心下便有了計較,不過她卻是好奇羅茵為何要見她。
裴渢淡聲開口:“我要去見懷鄞公主,現在怕是不能去見美人。”
宮女又接著道:“我家美人就在前麵,耽誤不了夫人多少時候。”
雲宵微微皺眉,看向裴渢,不想讓她前去。
裴渢安撫似的看了雲宵一眼:“無妨,去看看。”
從另一邊宮道出去,正是一個小花園,羅茵坐在亭子裡,眉眼染著些許憂愁,見著裴渢,笑了笑:“我還以為你不回來見我。”
裴渢理了理自己的衣袂在羅茵對麵坐下,她眉眼輕挑:“你我之間並無仇怨,況且我確實好奇你為何要來見我。”
羅茵苦笑了一下,從前她一心想要進宮,可是到現在她才發現宮裡的日子有多難熬,她張了張嘴:“沒有什麼重要的事,不過是多謝選秀之日幫我。”
裴渢一手搭在圓桌上,手指敲擊著圓桌,長長的眼睫垂下:“我還以為你現在會怨我幫你入宮,你現在的日子好像並不太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