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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容魚睡醒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午六點了,中午還明晃晃的太陽已經就剩下一點點餘暉,斜斜的掛在陽台上。

身體隻留下一些退燒後的酸疼,容魚兩隻手撐著自己坐起來,有些呆呆的盤腿坐在依舊溫暖的被窩裡。

“睡醒了?”

寢室自帶的洗手間門被推開,鄭明池正巧拿了塊毛巾從裡麵出來,幾步走過來,將毛巾遞給了容魚,“擦擦臉,餓嗎?”

容魚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睡醒後的懵逼,下意識的將毛巾接了過來,目光仍然放在鄭明池身上。

那雙圓圓的杏眼裡還有點依稀的困意,深褐色的瞳仁明淨又純粹。

鄭明池索性在床邊上坐了下來,指了指容魚手中的毛巾:“怎麼不動,要我幫你擦啊?”

容魚似乎慢慢思考了一下這句話,然後又瞅了瞅毛巾,將腦袋轉回去慢慢擦了起來。

鄭明池也沒催他,一時間寢室內安靜極了。

毛巾是溫熱的,容魚認認真真擦了擦臉,終於將瞌睡蟲趕跑了。

他一隻手撩開被角,另一隻手拿著毛巾,準備去洗手間給鄭明池洗乾淨。

鄭明池在容魚下地前就將他拉了回來,把毛巾拿了回來,伸手摸了摸容魚的額頭:“不燒了,晚上想吃點什麼?喝粥吧。”

容魚搖了搖頭,自己站了起來,輕聲道:“不啦,我坐車回家裡去吃就行。今天太感謝你了,鄭同……鄭明池。”

由於睡覺時脫了校服外套,容魚從床上起來的時候身上便隻穿了一件套頭襯衫。

那件襯衫一看就不是新版式,倒像是那種偏遠山村從外麵買回去的,適合耕作用的寬大樣子。

衣服已經不太新了,但洗的很乾淨,寬鬆的像是架在容魚身上,顯得他越發瘦弱。

兩個人一坐一站,片刻之後,坐在床邊的鄭明池換了個姿勢,兩條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很是顯眼。

“容魚。”鄭明池喊了他一聲。

容魚正悉悉索索的背對著鄭明池找自己的校服,聞言轉過來:“啊?”

鄭明池朝他招招手,哄孩子似的道:“過來,跟你商量個事兒。”

容魚邁著腿蹬蹬瞪就跑過來了。

鄭明池順手摸了摸容魚那件襯衫的料子,是那種不太透氣的尼龍料,城市裡賣的已經很少了。

鄭明池:“還難受嗎?”

容魚搖頭。

鄭明池想了想道:“我今天下午回教室碰到老羅了,順便跟他說了下你感冒生病的事兒。”

容魚立刻緊張起來,很心虛道:“羅老師是不是說我上課不認真啊,我明天要寫檢查當眾念嗎?”

鄭明池:“……你原來的學校老師很喜歡讓你們寫檢查當眾念?”

容魚擺擺手,很老實道:“我看電視劇上你們這種好學校,老師都喜歡讓學生寫檢查然後在年級大會上讀,還要很有感情的朗誦,特彆大聲的那種。”

鄭明池:“……”

人在校中坐,鍋從天邊來。

鄭明池覺得很有必要徹底改變一下容魚的想法,要不然他可能永遠都和學校正常的生活日常搭不上脈絡。

鄭明池站起身,然後伸手把容魚拉過來,讓他在床邊坐下。

然後鄭明池無奈道:“雖然我不知道其他班級老師是什麼情況,但是目前我還沒看過老羅讓班上哪個同學寫過檢查。”

容魚眨了眨眼睛,智商突然增高:“那是因為羅老師還沒找到值得寫檢查的人吧。”

鄭明池一口血湧上喉頭,非常心塞道:“你碰到個人就喊姓氏加同學這稱呼是不是也是從網上看來?”

容魚很果斷的否認了:“不是的。”

他很認真的摸出手機,翻出一條和舊學校老師的聊天記錄,給鄭明池一字一句解釋道:“我以前學校的老師說了,你們是好學校,同學之間更加要禮貌,所以讓我來的時候一定要叫同學。”

鄭明池:“那你以前那個學校呢?”

容魚一揚腦袋,看上去又傻又自豪道:“班上一共有六個同學,我們都有外號,大家叫起來可親切啦。”

他又低下頭掰著指頭給鄭明池算:“比如大牛呀,花子呀,小虎啊……”

鄭明池伸手握住了容魚那隻右手,比他自己的手要小一號,卻比他還要粗糙一些。

他思考了半天,才露出一個看上去很和善的笑來:“……你們這些外號都是怎麼起的?”

容魚看上去還有些驚訝:“他們的名字裡就有呀,比如大牛,他的大名就叫張牛牛,因為他父母希望他身體好。”

鄭明池當時在心理吐槽了好一陣子這些名字,還認真思考了這個年代還起這種名字的可能性,甚至想到了容魚是不是匡他的。

直到兩個人在一起很久後,他跟容魚回去祭拜師父。

開三天兩夜的車,還要再爬一天山,整整快要四天的時間,才回到了那個容魚長大的地方。

鄭明池那時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地方。

但現在隻有十六歲,還是少年的鄭明池隻是把心裡的那口老血默默咽了下去,伸手揉了揉容魚的頭發,耐下性子來道:

“雖然附屬一中裡沒有同學叫大牛,花子或者小虎,但是你直接喊他們名字就行,彆再叫同學了。”

容魚有些固執,露出一個小心翼翼的懷疑眼神:“真的不會不禮貌嗎?”

鄭明池抓著容魚的那隻手沒鬆開,容魚自己也沒發現。

“不會,倒是你一直叫人家同學,比如說非要叫陶華陶同學,江文昊江同學,人家才會覺得奇怪。”

鄭明池轉了轉眼珠,“說不定到時候會覺得你的老師誤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