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魚一直沒從鄭明池那裡問來具體的地點, 隻好給唐應打電話,可是唐應電話一直沒通。
直到周五下午兩節課後,容魚在籃球場邊和其他同學一起等著一班和四班的最後一場決勝賽, 無所事事間又給唐應撥了個電話,這回倒是通了。
唐應那邊電話裡傳來的聲音虛弱得像是剛剛走了八千裡路, 有氣無力的道:“喂, 你還想的起來給我打電話啊?”
容魚被唐應的惡人先告狀給驚呆了, 好半天才道:“我打了你一周電話了, 一直沒打通。”
唐應聽完容魚這話頓時一聲哀嚎, 接著電話那頭傳來幾聲悶響聲, 然後好半天沒了聲音。
過了好一會兒唐應才緩了口氣,幽幽道:“剛剛從沙發上翻下去了。”
容魚:“……”真是辛苦您了。
唐應換了個姿勢,將腿翹在沙發扶手上:“說吧,找我有啥事?”
容魚摸了摸鼻子, 看了看籃球場上還沒有人影, 估計一時半會兒還開始不了, 於是偷偷拽了拽旁邊的苗佳佳, 輕聲道:“要是開始了你喊我一聲啊, 我去接個電話。”
苗佳佳瞪了他一眼:“你剛剛不是給鄭明池拍著胸脯保證說一定站在前排圍觀他嗎!”
容魚:“……我很快就回來!真的!”
今天是總決賽,其他班的學生也一起來看了,整個場地擠得滿滿當當,容魚好不容易才在苗佳佳的怒視之下從洶湧的人潮中擠了出來。
唐應幸災樂禍道:“你答應了我小侄子要看他比賽的?嘖嘖, 那我豈不是從他那兒把你奪走了。”
容魚找了個偏僻點的地方站住,開門見山道:“下周五是不是你過生日?要辦party?”
唐應樂了, 劈裡啪啦的在電話那頭道:“哎喲,你要來嗎?早說啊,哥哥讓廚師給你多做幾道你愛吃的!”
容魚已經無比習慣了唐應這種一驚一乍的神經動作,等對麵說完了話後道:“地方在哪兒啊?我想過去看看。”
唐應很快道:“星港酒店吧,我一般都在那兒辦。”
然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唐應又接了一句:“說起來,你師父那時候也挺喜歡吃星港酒店的飯的……”
容魚的眉目慢慢的斂了起來,他略微思考了片刻,試探性道:“說起來,你過生日的話,你師父過來嗎?”
唐應的聲音裡疲倦很濃,但還是帶著爽朗的笑意,他啐了一聲,似乎很無語道:“拜托,我過生日都是請些年輕人好不好?你放心吧,我師父不來,師父的朋友也不來。”
容魚正要鬆一口氣,便又聽到唐應那邊說:“不過說起來,有幾個人倒真有可能來……你上次也見過,還記得嗎?”
容魚皺了一下眉,他來濱城後和唐應交集不多,既然他見過,那麼應該就是上次——他喝醉酒的那次?
容魚仔細回想了一下,隻能想起來一個印象比較深刻的名字:“林琳?”
“對,她之前每年都來,今年我估計也會來。”
唐應有些冷淡的評價道,“還有另外三個,你估計沒印象了,孫可尚,陳之還有簡樂樂,說不定也會來。”
容魚茫然了片刻,問道:“你們關係很好嗎?”
唐應笑了笑:“我的傻魚喲,也就你這種學生還會問我關係好不好?關係好不好和來不來往是兩回事知道嗎?”
“他們四個是其他幾位的徒弟,這麵子到我麵前我肯定不能不給。”
唐應說完這句話又樂了:“不過說起來,你作為容康城的徒弟,還真能不給他們這個麵子,要是看不慣他們,不搭理就行了。”
容魚垂下頭沉思了一會兒,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兩人的電話之中突然有些沉默,容魚正準備掛線,突然聽到唐應那邊又“喂”了一聲。
容魚回過身看了看籃球場的方向,那裡還有不斷往進走的高一和高三年級學生,應該是也想過來湊湊比賽的熱鬨。
應該就快要開始了。
容魚有些著急的看了看表,對電話那頭道:“怎麼了?”
唐應一向說話很爽利的,像今天這樣猶豫的時間從來都是極少數,他猶豫了好半天,才慢慢的開口道:“對了……容小魚,我問你個事兒。”
容魚很慷慨的道:“什麼事兒啊?你說。”
唐應半躺在沙發上,身上隻蓋了一層薄薄的夏涼被,他的房間裡空調打得很低,露在外麵的肌膚上慢慢的泛出一層雞皮疙瘩。
他閉閉眼,放慢了聲音道:“照理說我們認識這麼久了,我不應該問你這件事兒的……”
唐應歎了口氣:“但是這件事涉及到鄭明池,雖然那小子一直不怎麼尊敬我吧,但至少也叫我一聲小舅舅……”
容魚臉上本來的笑意已經已極快的速度褪了下去,他站在籃球場邊的陰影裡,整個人都沉在黑色中,和身旁陽光普照的地方隔著一條極長的距離。
片刻後,容魚挑了挑嘴角:“既然有話,你直說就是。”
唐應卻被容魚這句話給打斷了本來的節奏。
他和容魚認識近十年,一直覺得自己對這個小孩子了解的透徹無比——容魚單純,甚至傻氣,說話從來不轉彎抹角,熱情又開朗。
唐應曾經和他師父交流過容魚的性格,他師父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隻說一句話:“彆傻了,他是容康城帶出來的徒弟。”
眾所周知,容康城是近一百年來最出彩的玄學師,卻既不願意為國家效力,也不願意為私人雇傭。
最關鍵的是,這人不近人之常情,和他打過交道的人都覺得容康城缺少正常的七情六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