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花燭永不眠(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0488 字 4個月前

“要死!”彭彭一腳踹在五鬥櫃上。

時鐘指向夜裡11點50分,四個人都在千梧房間。

鐘離冶思忖了一會,說道:“看來是個死局。被選中的人即使逃出來,也隻能活過一夜。第二天管家將他名字寫入族譜,也算徹底成為夫妻,晚上女鬼依舊會來索命。”

“能單方麵和他離婚嗎?”彭彭絕望道:“哪有這樣的,說結婚就結婚,人家同意了嗎?!”

千梧從回到房間就沉默,坐在桌前,借著微弱的燭光,用一根秀氣的鉛筆在便箋上淺淺勾勒。

線條迅速成形,勾至一半他才發覺自己畫的是穿軍靴的江沉,坐在單人沙發裡,一手摸著冰冷的槍管,另一手撫著一朵玫瑰。

江沉正靠在桌邊看向窗外,仿佛沒有要加入對話的意思。

千梧把便箋團了,說道:“快十二點了,你們回吧,彭彭不是還要去摸路嗎?”

“難道你這就要睡覺?”彭彭瞪大眼,“兩點一到,女鬼會來殺了你!”

“不一定先殺我。”千梧語氣平靜,“如果屈櫻沒逃掉,女鬼今晚就要殺兩個人。”

“還挺忙。”江沉說著隨手拔出軍刀觀賞。

彭彭:“……”

江沉忽然又說道:“彭彭先去認路吧,回來在入口處等我,等會我還需要你幫忙。”

彭彭一愣,“你要乾什麼?”

時針馬上指向十二點,肥長臉女傭忽然出現在門口,低聲道:“三位大人,入夜了,不可以停留在夫人房間。”

“走吧。”鐘離冶勾住彭彭肩膀,“出去說。”

兩人離開後,女傭又轉向江沉,機械地說道:“這位大人,您也該走了。”

“再給我兩分鐘。”江沉從容道:“他今天名字正式進入族譜,你應該知道意味什麼吧,再讓我們聊兩句?”

女傭站在那好一會,似是在用簡單的頭腦思考這句話,片刻後默然點頭。

“對了。”她忽然從被門擋著的另一個女傭手中端過托盤,說道:“管家吩咐我把您下午——”

“我知道了。”江沉打斷她,接過托盤,“我馬上就走,你們退下吧。”

“是什麼東西?”千梧問。

“我也不知道。”江沉說著用腳勾上門,揭開純銀的罩子。

深紅色的液體,杯壁上插著血橙果肉,液體表麵蓋著厚厚一層雪白的糖粉。

隨著罩子揭開,馥鬱的葡萄和肉桂味在屋子裡蔓延。

“竟然是熱紅酒。”江沉挑眉,湊近杯口觀察兩秒,“還撒了糖粉,很正宗啊。”

千梧神色平靜,看他一會後問道:“又是管家送的?”

“可能想慶祝你今晚終於要死了。也好,反而不會下毒吧。”江沉說著把熱紅酒遞過來,說道:“喝掉吧,喝過後好好睡一覺,睜眼到天明,我保證你沒事。”

千梧接過來,熱烘烘的酒杯捧在手心裡,熟悉的味道繚繞。

藝術家的靈魂堅韌而脆弱,尤其在少年時。

心裡無端煩悶不肯入睡時,已故的江夫人會煮一大碗血橙紅酒,把酒精都煮掉,隻留下葡萄和肉桂的香甜,讓他喝下去,然後睡個好覺。

帶兵這三年江沉顯然顧不上安逸享受,竟然不知道正宗的熱紅酒裡從來不會撒糖粉,這種寵溺的甜味一直都是江夫人照顧千梧獨有的藝術。

失眠的秘密好像被看破了。

千梧沒吭聲,把香甜的熱飲大口大口喝了下去。

“你猜到族譜在哪了。”他瞥了一眼鐘表,“要讓彭彭帶你過去?”

江沉點頭,“嗯。”

他們在幽暗的燭光下,一站一坐,眼神交彙的瞬間,彼此心領神會。

在祠堂。

一個管家自以為安全,但做夢也想不到已經被找到的地方。

“那就交給你了。”千梧掀開被子躺下。

“好。”江沉拿起床頭櫃上的空杯,說道:“睡個好覺。”

*

十二點鐘聲響,隨著江沉離開,“新夫人”的房門哢嗒一聲自動反鎖,白燭同步熄滅,黑暗降臨。

千梧敏銳地注意到,除了鐘表走字聲,仿佛再無其他聲響。

他翻了個身,閉上眼,打算默數到兩點看那女鬼會不會來。

然而在寂靜的房間中躺了一會後,不知從哪一分起,睡意漸漸襲來,昏沉地包裹住他。

沒有吃下安眠藥的晚餐,隻是喝了江沉煞費苦心給他搞的熱紅酒。他無論如何不肯相信那玩意時隔多年能治好一個真正的失眠患者。

千梧有些困惑地睜了睜眼,然而眼皮很沉,他沒過一會便竟真的睡了過去。

“江沉的網球老師跟我說,懷疑你們兩個小孩在談戀愛。”

江夫人穿著羊絨披風坐在庭院裡,捏著一隻琺琅馬克杯。

十六歲的千梧有些無措地站在她麵前,過好一會才說道:“我和江沉之間確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具體的,我也說不清。”

“你的聲音都在發顫。”江夫人忍不住笑起來,“有什麼可怕的?這麼多年,這裡的人早都把你當成江家小兒子了,我也一樣。”

千梧唔了一聲,心裡卻想,那難道不更該產生一種農夫與蛇的感覺嗎?

“真的談戀愛了要讓我知道。”江夫人放下手中的茶,“我和元帥確實渴望江沉以後能找個女孩兒,讓江家抱上孫子。但那隻是我們這些老一輩的期望罷了。雖然不讚同他喜歡男孩,但如果是千梧你,聽你真正叫一聲媽媽大概也能衝抵掉沒有孫子的失望。”

千梧錯愕地抬眸,江夫人走過來把柔軟的手心放在他頭頂,揉了揉愛憐地說道:“千梧,我們都很樂意把你的名字寫進江家族譜。”

“你的名字,被寫進族譜了。”

囈語般酥酥的女聲貼在耳邊響起,將千梧從那個沉淪的夢境中喚醒。

意識回籠的瞬間,身體很沉很重,左半邊臉冰冷刺骨,像被一塊柔軟的冰貼著。

千梧猛地睜開眼,女鬼壓在他的床上,臉頰貼臉頰,美麗而恐怖的黑眸在餘光裡無比空洞,呢喃道:“你為什麼要與他做夫妻呢,我還以為你不一樣……真該死。”

冷汗瞬間濕透後背,千梧用力推卻推不開這個仿佛有千斤重的女鬼。他掙紮道:“是管家把我名字強行寫進族譜的。”

“是嗎?”女鬼直起身歪過頭琢磨了一會,片刻後又森森地笑起來,“那隻能說你自己太不小心了。我很抱歉,我本來還蠻喜歡你的,但今夜,輪到你了。”

趁著她起身,千梧瞟了一眼對麵牆上的鐘——淩晨兩點整,剛到女鬼出沒的時間。

他不知道屈櫻有沒有逃出婚房,但顯然,這裡成為了女鬼的第一站。

族譜應該就在祠堂,彭彭能認路,隻要把他的名字從族譜上劃掉就可以了。

江沉怎麼可能失敗。

黑瞳忽然震顫一瞬。

難道江沉……出事了嗎?

“以管家的血刻進族譜的名字,將永生永世成為莊園裡的夫人。”

女鬼跪坐在床上垂著頭笑,發出嗬嗬的氣聲。大紅喜袍鋪滿床,仿佛能無限地延伸。

片刻後,女鬼抬起頭笑著看他,血紅的唇在慘白麵色上豔麗無比。

生與死的驚懼刹那,千梧竟又一次覺得女鬼很美。

美豔的女鬼散發著濃烈的委屈與哀傷,她慢吞吞地從床上爬下去,站直,從身後抽出鋒利長刀,刀鋒揮起,冷光在美豔的鬼麵上閃過,猛地向下衝千梧直麵揮砍下來。

時間仿佛定格在那一瞬,千梧還沒來得及翻滾躲避,鋒利冰冷的刀刃忽然懸在了空中。

女鬼忽然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