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茂三人,無人生還。
彆西卜跳繩沒一會就被他娘領進房間訓斥一頓,女人責備了沒幾句,彆西卜忽然發作起來。他嘰裡呱啦地哭,說些人類聽不懂的東西,咆哮一通後哭著從屋裡跑了出來,一屁股坐在板凳上一邊抹眼淚一邊打嗝。
千梧正要走上去,江沉忽然低聲說:“彆招他,求你。”
千梧抬眸,“嗯?”
江沉嫌棄地盯著那個大腦袋小鬼,“先讓他消消食。要是吐你一身,今晚我可能得拜托彭彭收留你了。”
千梧沉默片刻,認真地說道:“麻煩搞搞清楚,現在是誰蹭住在誰的房間。”
“是誰睡在誰的風衣上。”江沉回道。
“……”
彭彭從裡屋走出來,指向門口:“他們終於回來了!”
另外兩隊玩家精疲力儘地踏入院子。折騰一天,陳勇他們買到了油紙,而另一隊買到了酒和雞蛋。
彆西卜一一看過酒和蛋,沒多說什麼,但剛揭開油蓋子,就嘔了一聲。
“惡心心!”他腫著眼睛不滿道:“我不吃葷油!”
“挑食的小孩會被打得很慘的。”
江沉冷著臉蓋上蓋子,隨手把那罐油一丟。
女玩家們聽說賈茂的事後,縮在一起掉眼淚。幾個大老爺們也雙眼呆滯,陳勇放空好一會後才輕聲道:“才一天過去,已經死了四個。”
“各位,我們來理一下吧。”
江沉把食譜鋪在桌上,“糖鹽酒蛋都是正常貨,已經買齊。我們還需要麵粉,黃油,葡萄乾和牛奶。工具方麵,需要烘焙紙和烤箱,陳勇買的油紙能不能用還要待定,烤箱也要之後想辦法。”
鐘離冶輕聲說:“工具類不清楚,但剩下幾個食材很可能都要從屍體上拿。”
彭彭忽然想起來:“昨天被吃掉腦袋的大姐呢?”
屈櫻凝重搖頭:“已經被拉去墓園了。”
提到墓園,玩家們再次沉寂,沒人知道今天墓園裡發生了什麼。
千梧回頭看著角落裡坐在小馬紮上的彆西卜。
彆西卜情緒低落,坐在凳子上嘀嘀咕咕,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江沉說:“明天大家早點出發,先去墓園找骨灰和屍體,再帶彆西卜去油店跟老板講清要求。”
玩家們靜默下來,幾個女人顯然不想去,但卻找不到拒絕的借口。
陳勇說,“今晚大家多吃早睡,彆西卜暫時應該不會再吃人了。”
*
晚飯是女人做的菜團子,大家草草果腹後各回各屋。千梧特意去彆西卜房間看了一眼。小鬼情緒持續低落,問了幾句都沒得到答複。
他隻得放棄,回到房間。
江沉正坐在桌前寫字。
手裡握著那支鍍金鋼筆,鋒挺的筆尖在紙頁上劃動。
千梧安靜走近,垂眸看著他寫的。
“麵粉:骨灰。
黃油:屍油?
葡萄乾不明。
牛奶:腦/脂肪?
烘焙紙:人皮?
烤箱不明。”
每一個字眼都恐怖至極,但江沉手執鋼筆書寫時,沉著威嚴的氣場壓住了那絲詭譎。
他曾用這支鋼筆給千梧寫過情詩,也用這支筆在元帥和夫人的死亡判定書上簽字。上學時千梧曾隨手給他畫過一幅肖像,他用這支鋼筆在那副畫的底下替他落款:來自男友千梧。然後放進錢夾裡。
千梧還記得江沉重掌江家軍權前半個月,第無數次爭吵後,自己終於脫口而出分手。
那天江沉失手把這根筆掉在了地上。筆殼斷裂,江沉蹲下去撿筆,很久都沒站起來。
燭光下,鋼筆尾端有淡淡的膠痕,看來指揮官先生並沒有換一根新的,而是小心翼翼地修補了舊的那一支。
江沉是個戀舊的人,和他一樣。
分手三年他們默契地回避見麵,因為知道,一見即是深淵。
江沉終於發現他進來了,下意識抬手遮住字。
“有點瘮人,你彆看了。”
千梧不過一笑,收回思緒道:“你寫的和我想的差不多。”
江沉輕輕歎了口氣,“你的直覺應該沒錯,彆西卜大概率真不知道自己是死孩子。甚至,他可能害怕死人,不接受自己已經死掉的事實。今天賈茂強行帶他進墓園,也許是看到了什麼東西,才讓他失控吃掉三個人。”
千梧點點頭,“你有翻過神經送你的生存法典嗎?”
“昨天看了,什麼都沒有。”江沉從口袋裡摸出癟癟的福袋,“再看一次。”
厚重的法典在桌上攤開,江沉輕輕翻開一頁。
燭光下,他的眉眼威嚴肅穆,時隔多年,當年法律高材生的氣質仍舊如此生動。
千梧垂下眼眸,片刻後無聲地舔了下唇。
“有字了。”江沉眉心一動。
千梧湊過去看。
字是伴隨著江沉翻頁的動作逐漸浮現的,顯然正是他們剛才的談話觸發。
【彆西卜】
【#1彆西卜堅信自己是個正常小孩】
“唔……”千梧忽然說道:“我想起來一件很可怕的事。”
江沉語氣發冷,“我也想到了。”
昨天晚上彆西卜領大家進村時,曾回頭問千梧,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影子嗎。
“如果被問到的人嘴賤問了一句,你是不是鬼啊。”江沉語氣微沉,“人就沒了。”
千梧偏過頭輕笑,“小孩還挺狡猾。”
江沉盯著那唯一的一條線索說道:“骨灰粉的提示並沒有出現,說明尋找正確原材料與死亡條件無關。”
千梧嗯了一聲,“神經並不在意誰為推進副本做了貢獻。唯有生存法則和刷分條件最重要,而這兩項都圍繞著BOSS。”
江沉蹙眉道:“除了觸發他發怒以外,他在這七天內也一定會餓,餓了就要吃人,選人的另一條標準是什麼?”
千梧聞言沉默片刻。
“可能是我。”
“嗯?”江沉挑眉。
法典上忽然又慢吞吞浮現一行字。
【#2彆西卜喜歡吃香的】
高傲的指揮官先生摩挲著那行小字,禁不住挑眉:“他倒還挺會挑。”
千梧:“……”
“不過不能慣孩子臭毛病,香的誰不喜歡,他想吃就能吃了麼?”江沉說著合上法典,雲淡風輕地起身。
“你先睡吧,我出去一趟。”
千梧問:“乾什麼去?”
江沉:“處理一點小事。”
*
這一晚千梧照舊把紅燭點在床頭以防萬一,他本想等江沉回來再聊幾句副本線索,但紅燭一亮,他很快便又睡著了。
直到清晨雞叫。
玩家們在院子裡集合,江沉正低聲交代著第一項死亡觸發條件。千梧走出來,忽然意識到沒見彆西卜,於是扭頭朝他的房間看去。
一看嚇了一跳。
門外橫著兩根粗木板,用楔子釘進門,釘得死死的。
他猛然想起昨天半夜江沉說要出去一趟,於是幽幽地望過去。
江少帥衝他大氣一笑,仿佛與他無關。
“……”
“我門怎麼壞啦?什麼情況!”剛起床的彆西卜正在裡麵發怒。
他推門幾次沒推開,暴怒用大腦袋一撞,木板暴裂橫飛,門上破了兩個大洞。
小鬼氣咻咻地站在門裡,“誰乾的!!”
江沉好整以暇問:“還撐得難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