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珩這話說得異常緩慢:“但這個可能性,也許隻有百分之一。”
陸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肖珩在說什麼。
半小時後,翟家大院。
翟壯誌陪著翟爺爺下了兩盤棋,坐如針氈,這時才有人進來通報說有人上門拜訪。
翟壯誌:“來了來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肖家那位,”翟爺爺放下手裡的黑子,看一眼對麵孫子走的棋,又順口罵,“你看看你這下的是什麼狗屎!”
翟壯誌:“……”
陸延對這位翟爺爺第一反應是性格毒辣。
兩人跟翟爺爺打過招呼,翟爺爺上下打量陸延幾眼,最後目光落在他左手手腕上:“離得近些我看看。”
陸延把手腕伸過去。
被黑色紋身覆蓋的地方,仔細看還能看出一塊不如周圍平整的皮膚,微微凸起一道。
翟爺爺:“什麼時候的傷。”
陸延:“四年前。”
“說具體點,傷勢和手術情況,有沒有病曆。”
肖珩和翟壯誌兩人離得遠,坐在另一側的圓桌旁,給他們騰出來空間。
陸延說:“有。”
病曆內容觸目驚心,手筋斷裂,神經受損。
翟爺爺把手搭上去:“孩子,你握緊我瞧瞧,用點力。”
陸延左手排除陰雨天會疼、有時候突然間脫力之外,恢複得其實還算可以,畢竟四年從來沒停過練琴。他握完,翟爺爺頗感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平時沒少練。”
“剛開始根本使不上勁,後來好點,當時醫生說多鍛煉,恢複到不影響生活的狀態還是可以的。”
“就不影響生活這一點而言,你已經做到了,”翟爺爺又問,“你想恢複到什麼程度?”
陸延鬆開手:“能、彈吉他嗎。”
翟爺爺抬眼:“那可不容易。具體什麼情況還得去做個肌電圖檢查,看看做完手術後神經的恢複程度,不排除術後關節黏連的可能性。很困難。”
翟爺爺以為陸延聽了這話會失望。
半晌。
陸延卻說:“我不怕做困難的事。”
這下翟爺爺是真對麵前這位年輕人刮目相看了。
肖珩聽不到他們都說了些什麼,倒是翟壯誌在邊上跟他說了一通,從最近酒吧裡的漂亮妹子扯到和翟父吵架:“我跟我爸最近也在吵,他想讓我繼承家業,但我一點也不想乾那個,你說我要是接手家業,我能乾些啥呢?”
肖珩:“從富二代變負二代,以一己之力把你爸從廈京市富豪榜上拉下馬。”
翟壯誌:“……還是兄弟嗎,能好好說話嗎。”
翟壯誌又說:“對了,你不是說大嫂可能不願意來,你這是說動他了?”
肖珩轉了轉手裡的茶杯:“他哪兒用得著我說。”
陸延聽完事情原委之後,想都沒想:“彆說是百分之一,就算是零我也沒打算認命。”
他家延延從來都比他想象得還要勇敢。
他隻身一人,身後卻像有千軍萬馬。
他一往無前。
簡單的麵診過後,陸延向老人家道謝,翟爺爺擺擺手:“擔不起擔不起,下次我安排時間,你再帶著檢查結果過來。”
“翟爺爺,可能得兩個月後,”肖珩說,“他這段時間有個比賽。”
這個點太陽正要落山,回七區的路上川流不息,車燈閃爍。
他們倆走到車站,剛好趕上下一趟公交。
“你怎麼知道兩個月?”陸延投完幣,往後排走。
“我又不瞎,”肖珩說,“你那手機屏幕也不關,就擱床頭。”
由於是首站,公交車上暫時還沒什麼人。
“我正準備跟你說這事,我過幾天要是進去了……”陸延說到這,覺得‘進去了’這個形容聽著有些奇怪,不知道的還以為進哪兒去,“你要實在太想你延哥,可以多看看老子掛在牆上的海報。”
錄製地點其實就在廈京市,跟下城區挨得不遠,跨了兩個區往返車程加起來不超過兩小時。
白天李振說與世隔絕的時候,陸延就開始思考這與世隔絕的兩個月該怎麼活。
他本來就是個沒什麼感情經曆的人,此刻隻覺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難題——肖珩這一碰電腦要是沒人喊他都想不起來要吃飯的性子,等他倆月之後回來,沒準已經飛升成仙。
還有七區那棟破樓,他們已經跟拆除公司僵持好幾個月,保不準後麵還有什麼意想不到的騷操作。這一去,回來可能連樓都沒了。
陸延胡思亂想漫無邊際想了一堆。
最後他想,兩個月見不到麵……想他的時候怎麼辦。
這可太煎熬了。
陸延想到這,車正好駛進隧道。
眼前突然陷入一片昏暗。
就在這時,他聽到肖珩說:“伸手。”
陸延在一片漆黑中不明所以地把手伸出去。
然後在車鳴聲裡,一個冰冰涼涼的鐵圈從他右手無名指指尖一點點套進去。
隧道很長,等那個冰涼的鐵圈觸到底,前方也迎來一片強烈的光,陸延就著那束光看清了自己手上被套上的是枚戒指,這枚戒指還很眼熟。
是他給藍姐當手模那天戴過的那個。
內圈像咒語一樣的字母此刻正貼在他指根上。
肖珩手上是另一枚戒指,兩個人的手靠在一起:“你不用想我。”
“因為我整個人都在你這,”肖珩並不擅長說情話,平時說話氣他的本事不小,但這把懶散的語調說情話時又有一種讓人無法招架的深情,“你隻要想,不管發生什麼事,珩哥在。”
陸延突然叫他:“珩哥。”
肖珩迎著明明滅滅的光看他。
陸延想說謝謝,謝謝你讓零變成了百分之一。
陸延最後隻說:“這段路後麵還有隧道嗎……老子特想親你怎麼辦。”,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