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月被莊白樺扯得雙膝跪在床鋪上,下一秒就要倒進莊白樺的懷裡,他居然生生停住了。
池月手肘撐住床架,抬起眼,沙啞地對莊白樺說:“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莊白樺認真地看著他,說道:“我隻是看到一個受過傷害的人茫然無措而已。”
池月神情複雜。
他不想在莊白樺麵前示弱,可莊白樺的懷抱太溫暖了,對於他這種人來說像誘惑的毒藥。
莊白樺微微揚著臉,房間裡沒有開燈,城市輝煌的光從窗戶鑽進來,照亮他的麵容,給他鍍了一層朦朧的濾鏡。
莊白樺說:“你知道我為什麼醒來嗎?因為我聽見孤獨的靈魂在深夜裡哀鳴的聲音。”
池月動容地看著莊白樺,手臂鬆懈,整個人跌下去。
莊白樺扶著他,讓他躺好,然後把被子拉上來,蓋在他身上。
池月以為莊白樺會吩咐他睡覺,誰知莊白樺抬起手,有力的手指落在他的額角上,輕柔地替他按摩。
池月閉上眼睛。
莊白樺隻是太過善良,無法放任他不管而已,即使這樣他也認了。
溫暖乾燥的手指帶著魔力,安撫的力量從指尖穿透到池月的腦海裡,在他的意識深處散播春雨,瞬間撫平了他的狂躁。
暴風驟雨過後的大海褪去狂潮,烏雲散開,明月高懸,海麵平靜,隻有微小的波浪輕輕蕩漾。
池月想到了莊白樺送他的印章,天涯明月不是他,而是莊白樺。
莊白樺見池月眉間的戾氣消散許多,思考片刻,低聲詢問:“你為什麼覺得我會消失?”
池月睜開眼睛,深深看著莊白樺,說:“因為你不屬於這裡。”
莊白樺心裡一驚,繼而反應過來,池月見過原主。
莊白樺還是沒弄清楚這個世界的時間線,儘量裝作平靜,說:“那又怎樣,現在這個叫莊白樺的人是我,不是彆人,你隻要認定這一點就行了。”
池月伸出手,拉下莊白樺擱在他額頭的手指,放在臉頰旁邊輕蹭,喃喃地說:“原來你自己也知道啊……”
莊白樺再次震動。
池月之前無法確定他知不知道另一個莊白樺的存在,現在通過他的話,池月明白他是穿越的了。
池月沒有表現出驚訝,眸光深邃,慢吞吞地說:“你知道麼,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有多震驚。”
隻言片語之間,莊白樺理解了池月的意思。
池月真的是重生的,原書裡描繪的是他重生之前的經曆,這次他重新開始,一開篇便遇到莊白樺。
他看出莊白樺和原主完全是兩個人,卻不知道莊白樺的來曆。
“你是不一樣的,不一樣到我害怕的地步。”池月聲音低柔,語調裡包含著難以言喻的複雜與恐懼。
莊白樺不明白:“為什麼?”
池月深深看著莊白樺,麵容白皙,襯得一雙眼睛烏黑如空洞,他說:“因為一切不一樣的東西都會被抹殺。”
莊白樺怔住。
他飛快地思考池月話語的含義。
池月身為原書的原住民,不一定知曉他所在的世界是一本書,在他眼裡,劇情線是暗中操控他的神秘力量,他必須按照這股力量的要求生活下去。
一旦脫離劇情會受到懲罰。
所以懲罰是什麼?
池月已經做出回答,“會被抹殺”。
莊白樺沒太明白這個所謂的“抹殺”具體是什麼,是指消失不見?什麼東西會消失?
還有他之前做過的夢又是怎麼回事,夢裡的池月把那些偏執男配一個一個報複回去,行為極端,精神偏激,宛如瘋子。
夢境太真實,莊白樺認定那些事曾經真實地發生過。
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答案呼之欲出,僅僅隻有一層紗蒙在莊白樺眼前,隻要他扯下遮擋視野的紗布,就能看清世界的全貌。
這時候,池月突然從床鋪上起身,翻身把莊白樺按倒在床上,抵著他的前額,說:“本來我已經認命了,你卻出現了。”
“隻要跟你有關,所有東西都不一樣。”
莊白樺終於明白了池月為什麼這麼害怕。
莊白樺是穿越者,可以改變劇情,池月不知道這種改變會不會被劇情線懲罰,時刻在恐懼著莊白樺或者自己“被抹殺”。
莊白樺抬起手,捧住池月的臉,輕聲說:“記得我的承諾嗎?我曾經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池月到底是有多不安,莊白樺感覺自己像個一直做保證的渣男,池月則反反複複不肯相信他。
“既然我能做出改變,說明我很特殊,也許一直困擾你的力量在我這裡根本不值一提。”莊白樺說。
池月呆呆地看著莊白樺,猛地喘息一口,仿佛把長久憋在身體裡的濁氣吐出來,他握緊拳頭,肌肉不受控製地抽動,痛苦地說:“真的嗎?”
“真的真的。”莊白樺堅定地說道,“隻要堅持信仰,保持信念,我就是無敵的。”
池月笑了出來。
“被你這麼一說,感覺我之前經曆的都不是個事。”池月真心實意地笑起來,英俊得驚心動魄。
話不能這麼說,莊白樺明白池月處境很艱難,他能保持本心已經很不錯了。
莊白樺輕輕拍拍他的臉,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希望你彆這麼消極,你隻要記得,天塌下來還有我呢。”
池月凝望著莊白樺,終於開始相信。
相信莊白樺一定能把他從無儘的輪回裡拯救出來。
他低下頭,虔誠地親吻莊白樺的嘴唇,仿佛在膜拜神明,也許是因為兩個人交心的氣氛太好,莊白樺居然沒有推拒。
池月壓住莊白樺,剛開始是淺嘗輒止,可是太甜了,他忍不住加深這個吻。
說實話,兩個人的換氣水平都不怎麼好,鼻梁撞在一起微微發疼,即使如此,也舍不得分開。
莊白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縱容池月親他,他好像一直在縱容退讓,但此時此刻太舒服了,整個人像泡在熱水裡,被溫柔的水波包圍,沉溺其中。
微弱的電流在身體裡竄動,腳趾無意識地蜷縮,蓋在兩人身上的被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池月不再滿足於親吻,膽子一大,手滑進莊白樺的腰間。
微涼的觸感從腰部傳導進莊白樺的腦子裡,他瞬間清醒,睜開眼,調動全身的力氣抬腿。
居然把池月直接踢到了床底下。
池月:“……”
莊白樺也沒想到自己的爆發力這麼強,愣在那裡。
池月隻是沉浸在甜蜜的氣氛裡,一時不察才會被莊白樺掀翻,他爬起來,胳臂交疊,攀在床鋪邊上,哀怨地看著莊白樺,說:“你說的幫我。”
莊白樺躺著翻了個白眼,幫也不是這種幫法啊。
他艱難地翻動身體,把後背對著池月,不說話。
過了一會,池月問:“你在做什麼?”
莊白樺語氣很嚴肅:“我在檢討自己的作風問題。”
池月:“……”
池月站起來,往房間外走。
莊白樺回頭,問:“你又做什麼?”
池月低沉地回答:“去廁所。”
這下輪到莊白樺無語。
過了好一會,池月才回來,貓著腰要往被子裡鑽。
莊白樺扯過被子,瞪著他:“還來?彆得寸進尺。”
池月委屈:“是你自己讓我上床的。”
彆用這種有歧義的動詞,莊白樺見他又能撒嬌裝柔弱了,說:“時效已過。”
說完,他躺回去,繼續用背對著池月。
池月觀察了一下,慢吞吞爬上床,輕手輕腳鑽進被子裡,剛想抱住莊白樺,把胳膊搭在他身上,就聽見莊白樺說:“還想要一腳?”
池月收回手,老老實實地平躺在莊白樺身邊,小聲說了一句:“晚安。”
莊白樺背對著池月,非常糾結。
為什麼麵對撒嬌的池月,他會自動變傲嬌?
他媽的。
莊白樺錘了一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