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 37 章(1 / 2)

元黎領著眾人在書院外接了駕,便將皇帝一行請進了陳翁帶人連夜打掃出來的春雲堂休息。

大約是為了充分展現與諸臣工同甘共苦的決心,玉妃、班妃和諸皇子公主都在隨駕之列。

雲泱跟著羅公公進去行禮,發現主位上除了皇帝,還坐著一個雍容華貴,精神矍鑠的老婦人。

雲泱隱隱覺得麵熟,卻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羅公公在旁邊低聲提醒:“那是太後娘娘,早些年,太子妃還曾隨長勝王妃一道入京給太後拜過壽呢。上回大婚時,太後娘娘正好臥病,故而沒有召見太子妃。今日也是擔憂太子妃安危,才堅持要跟著陛下一道過來。”

雲泱確實不記得這回事了,便問:“那我該稱呼太後娘娘什麼?”

羅公公笑道:“自然是隨殿下一起,稱呼皇祖母。”

雲泱點頭,走到堂中,先規規矩矩與聖元帝磕頭行了禮,又和太後行禮。

“抬起頭,讓哀家好好看看。”

太後坐正身子,也不叫起,目光上上下下在雲泱身上忖度轉悠,先是眼睛一亮,驚豔了一把,難以相信聶文媛那樣蠻橫無禮不講究的女子能養出這麼個鐘靈毓秀的寶貝,繼而想到什麼,皺起眉,是怎麼看怎麼不滿意。

雖是個息月,長得也不錯,可這樣弱的身子骨,如何能擔起為皇家開枝散葉接宗傳代的重任。

與長勝王府的這樁婚,她從一開始就不讚成,怎奈皇帝一意孤行。若是娶個健壯好生養的也就罷了,偏偏娶的是個小病秧子。

也不知皇帝是怎麼想的。

聖元帝盤著珠子提醒:“雲泱身上還有傷,母後若看夠了,就趕緊讓孩子起來吧。”

太後這才命起。

口中嗔怪:“哀家不過是上回沒見著,想好好看看孫媳婦,看把陛下給緊張的。哀家還能生吞了他不成。”

聖元帝涼涼道:“這小家夥膽子小,身體又不好,母後什麼時候看不好,偏偏這時候看。萬一把人嚇壞了,朕如何同長勝王夫婦交代。”

太後臉色立刻有點不大好看。

什麼叫把人嚇壞。

她有那麼可怕嗎。

聖元帝笑著招了招手,把雲泱叫到跟前,仔細打量了一番,藹聲問

:“昨夜都傷到哪裡了?太子有沒有給你延醫用藥?可還有哪裡不舒服?朕這回過來帶了太醫院最好的禦醫,待會兒讓他們好生給你瞧瞧。”

羅公公在一旁緊跟著道:“昨夜聽說太子妃受傷,陛下可是擔憂的一宿沒睡著覺,這不,天還沒亮,就吩咐起駕,急急往書院趕來。”

雲泱打了一早上的拳,精神好得很,便乖巧道:“兒臣吃過藥,已經無礙了,多謝父皇關心。”

聖元帝看小家夥麵色紅潤,氣色不錯,才稍稍放心,先讓雲泱在一邊胡床上坐了,又命羅公公端了盤新鮮的葡萄過來。

葡萄在這個季節是稀罕物。

其他年紀小的皇子公主紛紛露出豔羨之色,羨慕雲泱竟然可以一個人吃那麼一大盤葡萄。就連太後,也是和父皇分食一碟呢。

父皇可真是偏心。

雲泱看著那一顆顆圓潤飽滿的果實,眼睛一亮,見眾人案上都有,便放心大膽的揪了一顆下來,美滋滋剝開皮吃掉了,並悄悄藏了幾顆到袖子裡,準備帶回去給小秦瓊吃。

聖元帝搖頭失笑。

三皇子元澈看著一身淺綠紗袍、乖乖坐在胡床上專注吃葡萄的少年,隻覺無比鮮活可愛,笑吟吟開了腔:“前幾日臣剛讓太醫院製了一味血補氣養血的藥丸,左右現在用不著,正好送給太子妃養身體。”

他自袖中掏出一個做工彆致的青色藥瓶,遞到雲泱麵前。

雲泱放下葡萄,指尖上尚沾著紫色汁液,眼睛骨碌碌盯著那藥瓶看了片刻,受寵若驚道:“這樣貴重的東西,我怎麼好收下,三皇子還是自己留著用吧。”

元澈笑意更深:“臣近來精神好得很,不吃藥也能睡著,倒是太子妃,這兩日在書院擔驚受怕,一定睡不好覺,正需此物安神。”

雲泱對好物向來來者不拒,便大方收下,道:“那謝謝三皇子了。”

“太子妃不必跟臣客氣,以後有什麼需要,隻管吩咐一聲就好。”

元澈視線禁不住再度落到雲泱沾滿紫色葡萄汁液的玉白手指上,一陣心旌搖曳。可惜這樣精致漂亮的小息月,竟讓元黎那個不解風情的冰塊給得了。

班妃熟知兒子德行,見兒子自進書院起眼睛就黏在雲泱身上沒離開過,好

不氣悶,趁眾人不注意,狠狠瞪了兒子一眼,讓他回來乖乖站著。

彆人的媳婦,你瞎操心個什麼勁兒。

一個北境來的小病秧子而已,有那麼好看嗎。

太後則皺起眉頭看著三皇子道:“年紀輕輕的,你又沒病,怎麼又配藥丸?老三,你也該拘拘你那些房中人了,一個個如狼似虎的,成何體統。哀家聽說,你最近又納了個陰月,叫什麼慶奴還是……”

元澈摸摸鼻子,糾正道:“皇祖母,是柳奴。”

“哀家不管他叫什麼奴,總之,你給我少納些亂七八糟的人。班妃,你也該管管自己兒子的房中事,彆等著他哪天身子被掏空了才後悔。他再這般不知節製,哪家的孩子會願意嫁給他。”

班妃臉臊得不行,沒料到這太後竟然當著這麼多人麵公開談論兒子這等私密事,臉色難看的起身告罪道:“是,妾知道了。”

班妃用力絞了下帕子,感覺心悸症都要發作了。她今日死乞白賴的帶著兒子跟過來,就是想趁著皇帝和太後都在,趕緊把兒子和蘇府的婚事定下來。誰料太後當眾拆她的台。這下,可讓她怎麼開口。

班妃恨鐵不成鋼的瞪了眼兒子。

元翡也跟著過來了,好久不見雲泱和雙胞哥哥元鹿,想念的緊,立刻和其他皇子公子一道圍著雲泱嘰嘰喳喳噓寒問暖起來。雲泱便大度的把葡萄分給他們吃。

班妃更氣悶了。

這大的小的,一個個都著了那北境小世子的魔是不是。

玉妃則望了眼身邊心不在焉的大皇子元樾,拿起帕子拭了拭唇角,輕聲道:“你與太子妃有舊日情誼,更該上前關心一下。”

“是,兒子失儀了。”

元樾麵皮一紅,有些局促的應了,走到雲泱麵前,敦厚的問候了兩句,便重新站回玉妃身邊,眼睛依舊止不住的往殿外看。

雲泱注意到這位大皇子的異常,眼珠悄悄一轉,若有所思。

這時宮人在外稟道:“陛下,太後娘娘,魏國長公主在外求見。”

聖元帝和太後同時皺了下眉。聖元帝問:“她來做什麼?”

宮人察覺到龍顏不悅,小心回道:“長公主說,她擔憂陛下和太後會、會遭遇凶手襲擊,故而趕來護駕。”

聖元帝

臉色更難看了。

她這個姐姐,是嫌他命長嗎。

幸而太後知道,這個女兒素來是個沒頭腦的蠢貨,便道:“既然來了,皇帝就開個恩讓她進來吧。”

聖元帝勉強點頭。

魏國長公主是帶著寶貝兒子林魁一道過來的。

倒並非她誠心要冒險來湊這個熱鬨,而是自打上回皇帝駁了丈夫請封兒子為世子的折子後,她一直在找機會進宮麵聖陳情。

可惜皇帝總是以各種理由拒絕見她。所以今日一聽說皇帝和太後帶著百官駕臨白鷺書院,她覺得是個能麵聖的大好機會,立刻帶著兒子匆匆趕來了。

魏國長公主一進門,就看到了低眉順目坐在下首的雲杉長公主元如茵。

魏國長公主火冒三丈,簡直就要當場發作。

要不是因為蘇煜和狗太子的那點破事,他兒子至於口不擇言,惹怒了皇帝麼?

這小白蓮慣會伏低做小,將皇帝和她親娘太後哄得高高興興,尤其是太後,不向著她也就罷了,現在待元如茵反而比她這個親女兒還親。

魏國長公主深吸一口氣,微笑著與皇帝和太後行了禮,然後狠狠擰了把兒子胳膊:“還不快跟你皇舅舅和外祖母行禮。”

林魁這幾日一直呆在府中養傷。他原本隻是被蛇咬了口,沒什麼大礙,可就因為腿上生了那醜陋可惡的疥瘡,無法出去見人,才隻能窩在府裡。

林魁因此對雲泱恨得牙癢癢。

都是這小病秧子騙他水裡有錦鯉,他才會倒黴催的被疥蛇咬了。

小病秧子一定是故意報複他!

所以一進殿,林魁就眉毛倒豎、雙目噴火的盯著雲泱,恨不能將正歪坐在胡床上吃葡萄的雲泱盯出一個窟窿。

被魏國長公主一擰,林魁立刻嗷一嗓子,疼得冒出淚來,紅著眼給皇帝和太後磕頭。

太後看不過去,朝林魁招招手:“可憐見的,快過來外祖母這邊。”

林魁立刻顛顛的跑過去,抱著太後的大腿撒嬌。

太後掃視一圈,忽問:“元璞呢?怎麼不見元璞?”

林魁立刻咋呼:“外祖母,剛剛我進來的時候,看到蘇表哥在階下站著了。”

太後奇怪:“這孩子,既然來了,怎麼不進來。”

一個聲音溫溫柔柔答道:“回母

後,元璞被凶手蠱毒所傷,體內毒素尚未肅清,我擔心他會把病氣傳給陛下和母後,故而隻讓他在外麵請安。”

“糊塗!”

太後沉下臉訓斥:“哀家與陛下身體好得很,怎麼就那麼容易被病氣傷著了,你明知道他身上帶著傷,竟還讓他站在外麵吹風,這世上哪有你這樣做母親的。還不快將人叫進來。”

“如茵知錯。”

雲杉長公主柔聲請過罪,便讓貼身嬤嬤去將蘇煜叫進來。

不多時,蘇煜一身素色紗袍,翩然而入。“臣蘇煜見過陛下,見過太後娘娘。”

他麵容蒼白,唇色慘淡,右臂和頸間都纏著白疊布,分明是重傷未愈的模樣,卻依舊跪得腰背挺直,望向太後的眼神滿是孺慕。

太後心疼道:“叫什麼太後,太生分了,你這孩子,總是這麼規矩。快過來,教外祖母好好瞧瞧,怎麼就傷成了這樣。”

“是,外祖母。”

蘇煜一笑,起身走到太後身邊跪下去。

“這怎麼都流血了?讓太醫包紮過了嗎?”

太後伸出手,輕輕撫過蘇煜受傷的頸部,憐愛不已。這孩子,學問品德樣樣都好,還孝順守禮,最緊要的是曾不顧性命救過太子的命,和太子情投意合,原本應該是太子妃不二人選的,可惜就吃虧在太規矩上。

蘇煜乖巧笑道:“外祖母放心,已經用藥包紮過,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那就好。”

太後扭頭吩咐侍立在後麵的孫姑姑:“回頭你去把哀家那瓶玉顏膏取來給元璞,這樣嚴重的傷口,要是留下疤就不好了。”

“是。”

孫姑姑笑著應下。

魏國長公主眼瞧著自蘇煜進來後,太後那雙眼裡就再也看不見兒子林魁,彆提多窩火了。偏兒子還是沒心眼的,一個一口蘇表哥,都被人踩著上位了還幫人家數錢。

這個傻兒子,怎麼就沒遺傳她半點心眼。

太後這時又責怪的看向雲杉長公主:“元璞來書院,你都不知道給他安排個貼身照顧的人麼?”

雲杉長公主站起來,又要請罪,一邊王嬤嬤搶先道:“回太後,我們長公主本來是有安排人的,可是——”

“可是什麼?”

“可是被、被太子殿下給抓了起來。”

後一下變了臉。

“太子為何要這麼做?”

王嬤嬤神色躲閃的望了眼雲泱的方向,道:“聽、聽說,是秦嬤嬤無意中得罪了太子妃,對太子妃出言不遜。”

正美滋滋吃葡萄的雲泱:??

聖元帝則明顯的皺了下眉。

“母後——”

“皇帝。”太後沉著臉截斷聖元帝的話。

“太子妃雖然新嫁進來,也得遵守皇家的規矩,豈能仗著身份隨意欺侮自家人。今日他可以攛掇太子抓了元璞的貼身嬤嬤,明日是不是就能攛掇太子直接把元璞給抓起來。哀家今日不過想教教晚輩規矩,連這你也要管麼。”

聖元帝轉頭問雲泱:“你不要怕,告訴朕,這事可是真的?”

雲泱心裡冷哼聲,放下葡萄,斜睨著那王嬤嬤道:“不是真的,這事兒根本與兒臣無關。”

王嬤嬤被他瞧得一個哆嗦,嚇得低下頭去。

心道,這小世子瞧著柔柔弱弱的,怎麼眼神這般嚇人。

聖元帝點頭,與太後道:“母後聽到了吧,此事與雲泱無關。”

太後:“……”

這、這也行?

蘇煜亦展袍跪下道:“外祖母息怒,此事的確與太子妃無關,皆是元璞禦下不嚴之過。”

太後怒氣未消,見聖元帝一味護著雲泱,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也不可能當眾違逆皇帝的意思,隻能忍下,把蘇煜從地上扯起來道:“你身上有傷,彆總跪來跪去的。”

“是。”

蘇煜謝恩,要起身,似乎體力不支,踉蹌了下,險些跌下去,站在不遠處的大皇子元樾臉色一變,幾乎沒控製住立刻要衝出去,被玉妃攔住。

太後又一陣心疼,忙命人搬了胡床過來。

一直安靜坐在聖元帝下首的玉妃忽起身,笑盈盈開口:“今日趁著陛下與太後都在,妾正好有一事要請求。”

與玉妃相對而坐的班妃立刻警覺的支起耳朵。

玉妃這個小賤人要求恩典?她怎麼完全沒聽到風聲。

聖元帝素喜玉妃溫柔知禮,太後也對這個兒媳讚譽有加,便都和藹的道:“有什麼話,你儘管說。”

玉妃看了眼身邊的大皇子元樾,道:“是關於樾兒的婚事。”

聖元帝與太後對望一眼,問:“

你要給樾兒求婚?”

玉妃點頭:“之前是妾疏忽,一些沒有了解到樾兒的心意,直到前兩日才知道他早已心有所屬。”

聖元帝不動聲色問:“是誰?”

太後也好奇不已,因他這個大孫兒向來木訥寡言,不像是會主動討人歡心的。

玉妃道:“正是蘇仆射與如茵姐姐的獨子,元璞。”

對麵的班妃豁然變色。

下意識往雲杉長公主元如茵方向看了看,隻見對方低眉垂目,一副柔順聆聽的姿態,對玉妃的話毫無反應,顯然早就知道此事。

好啊,這個元如茵,上次分明答應了她把蘇煜定給元澈,現在竟然又與玉妃暗通款曲,實在可惡。

班妃哪裡咽得下這口氣,立刻起身道:“玉妃妹妹弄錯了吧,蘇家的孩子,早就許給我們元澈了,就算是求婚,也得講究個先來後到不是。”

班妃對蘇煜勢在必得。

一是因為這滿帝京城裡,除了長勝王府的小世子,就數蘇家這個息月身份最為尊貴。

二則是看中了蘇家右仆射的權利。

玉妃定然是和她懷著同樣的心思,才出其不意的趁著今日陛下和太後都在,給她來了這麼個下馬威。

“你說是不是,如茵妹妹。”

班妃視線淩厲的落到雲杉長公主身上。

雲杉長公主低著頭不敢說話,顯然是兩邊都不敢得罪。

這時玉妃盈盈笑道:“妾也隻是以一個母親的身份,為兒子求娶心儀的妻子而已,一切有望陛下與太後做主,姐姐何必咄咄逼人。”

魏國長公主看著針鋒相對的玉妃與班妃,簡直酸的牙都要掉了。

她和元如茵同是生了兒子,就因元如茵生的是個息月,這班妃與玉妃都搶著要,反而她兒子林魁,走到哪裡都貓嫌狗不待見的,現在可能連爵位都保不住。

老天何其不公平。

年紀小的皇子公主們察覺出氣氛不對,都縮著脖子不敢說話。

雲泱見大家都停嘴了,也不好自己一個人吃,於是又多藏了幾顆葡萄到袖子裡。然後抬起烏漆漆的眼睛,去觀察當事人們的反應。

作為兩個皇子爭相求娶的香餑餑,蘇公子恭順的立在太後身邊,既沒有給大皇子元樾眼神,也沒有給三皇子元澈信號,瞧不出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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