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柳遲硯早早去了國子監,先去與張博士言明自己昨天早上沒能過來事。
沒編什麼理由,隻認認真真認錯。
張博士如今看柳遲硯順眼多了,聽他誠懇反省,便隻是嘴上批評了幾句,讓他補寫篇策論交上來。
秋闈將近,他們這邊也要陸續遞交學生名籍到禮部那邊去了。
這名籍不僅得寫明學生籍貫、出身、三代內情況,還得附上他們平日裡策論文章供考官參考。
當最終排名沒法敲定下來時候,考官就會查閱這些文章來評定名次。
昨兒張博士便是讓學生們寫篇策論遞上來。
柳遲硯才回來這麼幾天,張博士還沒看過他現在文章寫得怎麼樣,才特意讓柳遲硯補一份。
這麼好一苗子好不容易才迷途知返,他們這些為人師長得及時拉他一把。
柳遲硯聽得出張博士話裡關懷,一口答應了下來,認真記下張博士給題回去琢磨怎麼破題。
不想柳遲硯剛回到座位上,竇延也進來了。
瞧見竇延與他前兩天一樣,一眼就能看出沒睡夠,柳遲硯笑了:“長行你也挑燈苦讀了?你慢慢看,不用急著還我。”
竇延見柳遲硯笑著和自己打趣,不由看了看左右坐著同窗。他對柳遲硯說道:“你隨我出來一下,我有話和你講。”
柳遲硯微訝。
他熟知竇延性情,知他不是小題大做人。
瞧竇延那鄭重臉色明顯就是出了很要緊事。
柳遲硯起身跟著竇延走到外頭,兩人在園子裡走了一段路。直至確定周圍沒彆人了,柳遲硯才問:“長行你可是碰上什麼難事?”
竇延隻略一猶豫,便把昨日路遇幽王之事和盤托出。他擔憂地看著柳遲硯:“是不是幽王殿下不喜你把書借給旁人?”
柳遲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
他蹙眉想了一會,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思來想去,隻能歸結於幽王此人喜怒無常。畢竟在那話本裡頭,幽王本來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煞星,行軍打仗狠起來能把敵國城池給屠了。
柳遲硯道:“我也不知曉。既然他讓我今晚去一趟,我去了再問問。”
竇延還是有些擔憂。
“我與你一起去吧。”
他咬咬牙,毅然說道。
柳遲硯笑了。
竇延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柳遲硯隻是覺得竇延脾氣還是沒變。
隻要是他自己認為對事,就算拚著粉身碎骨也要去做。
這一次,柳遲硯不願意再讓竇延落下個粉身碎骨下場。
他也不願意讓旁人知曉自己與幽王那種荒唐關係。
照幽王那性情,脾氣上來了什麼都做得出來。
那話本裡就曾寫有次庶弟惹怒了幽王,幽王直接把他關進犬籠擺在庭院裡,誰來了都能看見他被幽王如豬狗一般對待。
柳遲硯隻恨自己記性太好,把那話本裡內容記得這麼清楚。
哪怕心裡對幽王忌憚無比,柳遲硯麵上仍是不疾不徐地勸說竇延:“我們家與幽王殿下有些交情,所以我才有機會到他府上借書。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你若是去了反倒不美。”
竇延本來是想不能叫柳遲硯一個人去麵對幽王,聽柳遲硯這麼一勸也覺有理。
本就不是什麼大事,要是他鄭重其事地跟著柳遲硯一起去,反而可能弄巧成拙,把事情鬨得更不愉快。
竇延道:“那我過幾日把書重抄好了再還你。”
柳遲硯點頭,與竇延相攜回去上課。
幾個好事同窗本來正趴在窗邊遠遠偷看他們,見兩人轉身往回走才慌忙坐回原位。
隻是目光還是一直往柳遲硯兩人身上打量,不知道這兩個本來水火不容對頭怎麼突然好上了。
柳遲硯沒在意,取出筆墨默出張博士留策論題。
在大雍朝參加科舉記性好也是必須,因為鄉試、省試、殿試這麼幾輪考試裡頭有好幾場都是考官現場讀題,考生自行把題目抄到答卷上。
你要是反應能力差點,題都聽不全,那後麵就不用考了!
連題目都不知道,你還考什麼考。
柳遲硯從前能考狀元,記題本領自然不差,即便有幽王事乾擾,他還是一字不落地把策論題抄寫出來。
即便已經幾年沒碰應試文章,柳遲硯抄完題目後還是熟練地破了題,洋洋灑灑地寫起自己觀點來。
比起尋常考生,他已經入朝當過幾年官,想法少了幾分少年人獨有天真稚嫩,落筆時很有些行雲流水感覺。
柳遲硯一整天都在利用課餘空檔抓緊時間補策論,到傍晚下學時已經把張博士留題目寫完了。
可惜張博士下午不在,他沒法直接交過去,隻得先留著想想有沒有可以修改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