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月當空,月白風清。夜晚的空氣裡彌漫著些雨後的濕潤與清冷,晚風回繞在綿長的宮廊裡,廊內的燈火也逐一被點亮。
德坤宮外早已備好了皇後出行所用的轎輦,紅木色的轎身上雕著八寶如意吉祥紋,絳紫色的帷帳特選了上好的綢錦繡上了紋樣。
身著深色衣衫的小太監低著頭靜立在兩側,王德祿走在最前麵引路,拂塵輕搭在胳膊上,回頭賠笑道:“皇後娘娘,您身子未愈,白天下過雨夜裡容易涼,皇上特命奴才備好轎輦接娘娘您過去。”
溫映寒眼眸微動,微微停頓了一下,終是依照禮數輕輕頷首,低聲道了句:“謝皇上聖恩。”底下的下人們慣會說話辦事,看人眼色,王德祿能在禦前伺候定是個心思細會討喜的,所說之事倒也當不得真。
“娘娘您請。”
溫映寒望了望遠處的宮道,垂眸輕搭了芸夏的手,乘在了輦轎上。時間趕得緊,她也未來得及換一身衣裳,湖藍底繡有牡丹紋樣的織錦緞大袖衫在這樣的夜色裡微微映襯著彎月的光亮。
臨出門前她讓芸夏幫她重新梳了發髻,墨色的長發為柔順地挽起,鬢角的碎發微垂,隱隱帶著些極為好看的弧度。即便人在病中未施粉黛,也難掩她膚若凝脂,傾國傾城般的容色。
王德祿清了清嗓子,宣了聲:“起。”
絳紫色的帷帳被緩緩落下,宮人伴著月色而行,穩步走向勤政殿的方向。
其實德坤宮離皇上居住的勤政殿不遠,帝後之居所,原本是建造皇宮時便是按照後宮中相鄰最近的兩處宮殿而設立的。這條路走過去也用不了多長的時間,如今乘著轎輦便行得更快了些。
自落水後地蘇醒以來,溫映寒還是第一次到這沈淩淵所居的勤政殿,往常他們見麵多是在她的德坤宮裡,像現在這樣她半是主動地過去,實屬少見。
溫映寒著實琢磨不透沈淩淵喚她究竟是要做什麼。若不是芸夏再三保證她打聽的結果絕對千真萬確,溫映寒是斷斷不會相信,那人去芙湘宮會下那樣的旨意的。
權衡利弊,後宮與前朝,薛慕嫻和她之間,溫映寒怎麼想也覺得沈淩淵沒理由會偏向於她的,可若真是這樣……
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寬大的湖藍色衣袖間悄悄攥了攥,剛剛在德坤宮裡得知這件事情的時候還不覺得,眼下臨要見到了,反而愈發緊張了起來。
芸夏看不到她在轎輦中的變化,隻瞧著前麵的宮牆,便低低地開口提醒道:“娘娘,我們這就要到了。”
勤政殿無疑是整座皇宮中最為恢弘的一處,雕梁繡柱,簷牙高啄,彩繪的花紋橫棟,雕著五爪龍形的高梁。下人們早已將屋內屋外的燭火一一燃起,燈火通明,金碧輝煌。
王德祿上前扶了溫映寒下轎輦,芸夏一貫機靈忙上前接替了過來,好讓他儘早進去通傳。宮人靜立的雕著“回”字吉祥紋的大門前,隻聽裡麵低沉地一聲“進來”,這才垂首將門打開。
溫映寒走到門邊頓了頓,回眸朝身邊的小宮女吩咐:“在外麵等我吧。”
她此次出門隻帶了芸夏一人,原想著去見沈淩淵帶得人再多,最後也是她一人見的。
明夏被留在了德坤宮裡值守。芸夏張了張口,似是有些不放心自家主子,但此處一步就要踏進勤政殿了,著實不是個可以隨意說話的地方。
溫映寒微微搖頭,聲音溫沉:“無妨,在門口等著便是了。”
屋子裡鋪著暗色花紋的地毯,鞋子踏上去儘是柔軟。所列陳設無一不是極好的,楠木底的山水四扇屏風靜立,華貴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