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映寒徹底紅透了耳尖, 事到如今也隱隱察覺到沈文茵跟她說的可能有哪裡是不對的了。
緋紅再度臉側漫延開來, 他剛剛的問法太過直白, 溫映寒感到臉上熱得厲害, 恨不得就此藏到床的最裡麵, 再也不想麵對這個人了。
他分明什麼都知道, 哪有他這樣戲弄人的!
生氣歸生氣,溫映寒卻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意識到沈淩淵的視線終於從她身上移開了,溫映寒猶豫了一下攥了攥被子下麵的床單,而後將自己一點一點埋進了薄被裡隻露了小半張臉, 又往床的最裡側悄悄挪了挪。
床邊的木圍欄已經近在咫尺,身側的那人仍沒有什麼動靜, 溫映寒咬了下唇乾脆一鼓作氣翻過了身去, 整個人蜷縮在了被子裡。
沈淩淵耐心等她將這一係列的動作都忙完, 等到塵埃落定, 無奈低歎了一聲, 長臂輕搭在她盈盈一握的細腰上, 抬手替她將遮在臉上的被子往下拉了拉。
“都入夏了, 不怕熱著?”他尾音微微有一點上揚, 聲音低醇卻格外好聽。
那隻手臂手臂仿佛隻要輕輕一攬便能將剛剛溫映寒好不容易挪動出來的距離頃刻間化為了烏有。
溫映寒身子頓時一僵,眼瞧著前麵就是圍欄了再往裡躲是不可能了,她抿了抿唇攥著手裡的被子重新往上蓋了蓋, 逞強般地輕聲開口道:“臣妾不熱。”
她看不見身後沈淩淵的神色, 等了片刻也未見那人回應, 下意識地想回身看看。然而還沒等她有所行動,便聽那人低聲開口:“那便這樣睡吧。”
這樣睡?這樣叫她怎麼睡?
沈淩淵的存在感實在太過強烈,溫映寒根本無法忽略他在自己身後的呼吸,更彆提此刻那人還搭了一隻手臂在她身上了。
上次好歹是熬到了夜深,人本就困倦,可眼下也不過就是三更天,再加上她白日裡有午睡過,此刻更加睡不著了。
溫映寒嘗試活動了一下左側的肩膀,然而沈淩淵寬大的手掌壓在她的被子上紋絲不動,絲毫沒受她那點微不足道的力道影響。
原本是溫映寒為了躲著他主動挪到了床的最裡麵,現在看起來反倒是像被他圈在了床的最裡麵。
溫映寒不知道自己離得他有多近,現下想翻身都不敢輕易動了。而身後那人的呼吸似乎正逐漸變得沉緩,若是沈淩淵真的這樣睡著了那她今晚便真的彆想睡了。不睡倒也不要緊,但一直是這樣一個麵朝著牆裡的姿勢,怕是明天一早渾身都繃得僵硬了。
“……皇上。”
她輕輕喚了一聲,然而耳邊能聽到的回應依舊隻有規律的呼吸,並沒能同往常一樣聽到那人低緩沉穩的聲音。
溫映寒輕輕闔上雙眼,許久,認命般地深吸了一口氣。她將右手慢慢移到薄被之外,猶豫了一下,終是輕觸在了那人攬在她腰間的手背上。
黑暗之中她輕輕捏了捏他的食指。
“……”
原本到了唇邊的話忽然有些說不出來了,上次在醉夢中她曾經握住過一次沈淩淵的手,可這次卻是在她完全清醒的情況下。沈淩淵的手指修長而骨節分明,帶著微微的暖意,不經意間地觸碰,似是蹭到了他指腹上的薄繭,像是常年握過兵刃也像是緊攥在戰馬的韁繩間。
溫映寒微微怔了怔。
“嗯?”沈淩淵的聲音似是從喉間傳來,他低低地回應了一聲,手臂卻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動。那聲音低沉喑啞帶著些上揚的尾音,聽起來就好像真的剛從沉睡中醒來似的,可溫映寒卻知道他是不會這麼快睡著的。
許是見她遲遲不說話,沈淩淵緩緩開口道:“怎麼了?”
“……”
“熱。”
溫映寒朱唇輕抿,卻聽身後傳來一聲淡淡地輕笑。
“剛剛不是還怕冷的?”
溫映寒徹底不答了,索性認命般地大不了今晚就跟他這樣耗下去了。然而下一刻沈淩淵便鬆開了她。
黑暗之中,溫映寒纖長微彎的睫毛微微動了動,感受到身後那人緊跟著便退開了一段距離,身子停頓了片刻,也跟著平躺了回去。
視線所及,是黑暗中朦朧不清的織錦帳頂。
沈淩淵緩緩握住了她平放在身體側麵的左手。
“睡吧。”
月影朦朧,夜色已深。到了後來連溫映寒自己也不記得她是何時睡著的了。
……
翌日清晨,溫映寒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吵醒的。外麵的天色已經大亮,這顯然已經不是平常她習慣裡醒來的時辰。
她怎麼會睡這麼熟的?
眸光不經意間地一瞥便望見了身側那個空出來的位置,溫映寒微微一怔,若有所思地抬手望了望自己的指尖。
清晨的曦光透過帷幔的縫隙輕柔地照射在她蓋著的薄被上。織花的軟緞在光線的映照下輕晃出熠熠的微光。
“娘娘醒了?”一直候在珠簾外的芸夏似是聽到了裡麵的動靜,見到帷幔稍稍被人拉開了些,便判斷出是自家娘娘起身了。
溫映寒這才回過了神,她抬手將帷幔又拉開了一小段距離,輕輕“嗯”了一聲。
芸夏忙走了過去。她利落地將帷幔拉至架子床兩邊,隨手攏好了內層的紗簾,“娘娘稍等,熱水已經備下了,奴婢這就服侍您洗漱更衣。”
溫映寒眸子微微動了動,明知道結果還是下意識地問了一句:“皇上去上早朝了?”
芸夏手裡的動作一頓,福了福身子輕聲回稟:“是,皇上天剛亮的時候就走了,吩咐奴婢們彆叫您起身,說讓您再多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