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夏端著糕點進屋的時候, 正巧望見溫映寒從櫃子裡將針線去出來。
知曉自家主子要做些什麼,她輕輕一笑,“娘娘忙了這些日, 終於騰出空閒了。”
溫映寒將針線仔細地擺放到桌麵上,回身又去衣櫃裡取那件即將完成的寢衣,“將張禦醫他們都送走了?”
張禦醫近日也不知和那宮外的董仁都研究了些什麼, 兩人達成了共識決定不再用施針之法了,改成了湯藥, 還定期將進展稟報到沈淩淵那裡。
可溫映寒一連喝了好幾日他們開的湯藥也沒見有什麼效果,今日張禦醫又過來給她請了脈, 思忖了片刻便把湯藥給停了。
芸夏點了點頭, “送走了,這是奴婢從小廚房取來的, 娘娘快嘗嘗。”
碟子裡的糕點看起來軟糯可口,可溫映寒卻沒有工夫去嘗了。禦醫請脈又耽誤了她不少的時間,這件寢衣是她很早以前就開始做的了, 麵料專門選用了薄而舒適的, 款式也是為夏季而設。
事情的起因是她有一次注意到沈淩淵寢衣的袖口都有些舊了, 那人一向對穿著這些不甚在意, 一切交由下人打理,小太監們在禦前做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難免有疏忽的時候。
溫映寒那日見了便默默記在了心上, 想著天氣也要熱起來了, 便特意選了布料打算親自做一件夏季的寢衣給他。
尺寸是她一早就向王德祿打聽好了的, 因著溫映寒也是第一次做男子的衣裳,怕不能成功再鬨了笑話,索性就自己一個人悄悄地做,連沈淩淵本人都沒有告訴。
可誰知後宮的事務不斷,再加上她對此沒什麼經驗比較手生,製作的工期便被一拖再拖,這眼瞧著盛夏都快過去了,再不做好怕是明年才能送人,溫映寒隻得加快了進程,說什麼也要儘快把衣裳趕出來。
好在今日這衣裳隻差最後這一點收尾的繡活兒了,也不枉費她近些天點燈熬油,連沈淩淵喚她過去,她都找理由給退掉了。
溫映寒溫聲開口:“先將東西放下吧,我繡完這一點再說。”
芸夏笑著點點頭,“也好,也快用午膳了。”她垂下頭去瞧溫映寒剛剛繡好的龍紋,忍不住誇讚道:“娘娘的繡工真好,皇上見了必定喜歡的。”
溫映寒輕輕撫了撫手中即將完成的寢衣,“但願能合身些……”
珠簾外出來了小順子的聲音:“皇後娘娘,皇上那邊傳話過來請您過去一同用午膳呢。”
溫映寒理著絲線的手一頓,下意識地垂眸望向自己被繃帶纏滿的指尖。這些天她為了加快速度趕工沒少不小心戳到自己的手,眼下這繃帶還撤不下去,若是被沈淩淵看見了,肯定又要說她了。
溫映寒為難地抿了下唇,“找個理由幫我搪塞過去。”
芸夏一聽頓時有些發愁,“娘娘,您又不見皇上嗎?”算起來最近幾日她已經以各種借口避了好些天了。
溫映寒眸子輕輕闔了闔,也是苦惱,“就……最後一次,我馬上就能完成了。明日將繃帶一撤,我即刻就能帶著衣裳過去。”
芸夏也是拿自家主子沒有辦法,朝小順子使了個神色叫他聽主子的話快些想個合適的理由回去答複了。
她走到桌邊幫溫映寒理著桌子上的絲線,輕歎了口氣,這寢衣若是先交由尚衣局裁製好最基礎的部分再送到這林縈殿來肯定早早就完工了,可誰叫她家主子非得一針一線都親力親為呢。
可是不能再拖了。
……
正在聽禦醫回稟的沈淩淵餘光一瞥便看見了站在門口猶猶豫豫不敢過來的王德祿。他朝禦醫示意了一下,薄唇微微動了動:“如何了?”
王德祿心中叫苦,躲是躲不過了隻能應著頭皮往裡麵走,“稟皇上,林縈殿那邊派人回話了……說、說皇後娘娘她……”
“用過午膳了?”
王德祿重重地點了點頭。
沈淩淵抿唇未語,視線在張禦醫身上停頓了片刻,隨後垂眸若有所思地撚了撚手中的玉扳指。
“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
祺玉殿中,蓮珠在庭院裡徘徊了許久,左右等不到柳茹馨回來,手中乾活兒用的帕子在指縫間攥了又攥。
她已經幾次想要告假都被柳茹馨打斷,將她罵出來了,翠梔那邊也不肯跟她換班,近來的狀況,讓她頗有一種走投無路的感覺。
烈日驕陽直射在庭院中,正是天氣熱起來的時候,蓮珠也知道自家主子近日的脾氣很是不好,可她一想到家中的近況和今早家人費儘周折托人送進宮,喚她早日回家一趟的書信,便寢食難安……
哪怕隻讓她出宮半日也好。
“娘娘,機會會有的,您彆著急。”翠梔的聲音從宮門口的方向傳來。
蓮珠抬頭一望便看見了被翠梔攙扶著的柳茹馨,“娘娘,您回來了。”
柳茹馨凝眉望了她一眼,煩躁得很,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抬步繼續往屋子裡麵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