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厚織的波斯地毯紋樣對稱繁雜,柳茹馨跪在上麵,想要掙開鉗製,模樣甚是狼狽。
翠梔已然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嚇傻了,驚懼地愣在原地,一時不知該繼續站著還是該同自己的主子一起跪下。
柳茹馨掙不開小順子壓著她肩膀的手,索性抬頭怒視著溫映寒,“就算我那日不在宮中又如何!你拿什麼證明是我推了你!”
她將手中那對金累絲蝴蝶狀耳墜怒擲在梁柱上,耳墜碰撞間頓時發出斷折碎裂的聲響,“這東西本宮根本沒見過,怕是皇後欲加之罪,從哪裡仿造了一對想要汙蔑我吧!”
按壓著她的小順子立刻嗬斥:“大膽!竟敢對皇後娘娘不敬!”
柳茹馨卻笑了,“皇後就可以這樣無憑無據欺辱嬪妃了嗎!”
溫映寒眸間無半點波瀾,望在柳茹馨身上的視線甚是淡漠,平靜得讓人不由自主地背後生寒。
“本宮是皇後,你見本宮時理應跪著,何來欺辱?”
柳茹馨張了張口,一陣啞然。
溫映寒的聲音低而沉緩:“從你決意入宮時的那一刻起,你就應該明白,什麼是尊卑有彆,什麼是規矩。”
“是!我現在是低了你一頭,你拿權勢壓我,無非是仗著皇上寵你!”
“在你眼中,就隻有權勢和恩寵?”
“不然呢?難不成指望姐妹情深?”柳茹馨臉上的笑意甚是嘲諷,“溫映寒,知道從前其他人是怎麼說我的嗎?她們說我是你的跟班。”
“我事事不如你,我父親從前是你父親的部下,後來即便得了高官厚祿,也擺脫不了人們腦海裡已經形成的習慣。我也是如此,論家勢,我真有那麼低微嗎?”
溫映寒眸光淡淡,“我從未把你當做是跟班。”
柳茹馨諷刺地搖頭,索性一吐為快:“隻要有你在,誰還會注意到我!我苦練琴藝,結果你一曲驚豔眾人,我精心打扮,可到頭來宴會上大家注意到的也隻有你!你是到哪都會帶著我,可那是為了襯托你自己吧。”
柳茹馨跪坐在地上,“隻有一次,隻有那一次我勝過了你,引得眾人傾心的賀家將軍看到的不是你,是我!”
她指著自己的胸口,“可是你呢?你明知道我打算嫁給他了,你卻轉而不聲不響地要嫁入王府了,你不是故意的是什麼?你就是要事事壓著我!”
溫映寒眼眸微動,“荒唐,當年賜婚的聖旨是先帝所賜。”
“你少拿那道聖旨當幌子!能還引得當時兩位王爺對你傾心,不是你貪慕權勢又是什麼?最後你選擇了當時的七王爺也是因為覺出他現在會成為當今聖上吧!”
柳茹馨垂眸諷刺地勾了勾唇角,“可笑,你明知道當年的皇上是什麼意思,你不還是嫁了,裝什麼裝。”
溫映寒眉心微微一蹙。
柳茹馨的長發已經隨著她激烈地掙動散落下來幾縷了,她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瘋狂,搶白道:“所以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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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彆裝什麼多年情誼了,不然你怎麼會這麼不喜我進宮呢?明明這對我來說,可是好事呢。”
“究竟是我在裝,還是你在裝?失憶前的事我暫且不提,我失憶後你頻頻來我宮中,是誰口口聲聲,一遍一遍地提情誼?”
“是我,是我又如何?這麼多嬪妃,咱們宮外就相識,你對我好,不是應該的嗎?可你失憶後做了什麼,你對那個什麼朱蘭依都比對我在意!”
溫映寒一字一頓:“柳茹馨,沒人對你是理所應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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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一片寂靜,隻留柳茹馨一人在咆哮後急促地喘息。
溫映寒大體明白了柳茹馨當年的想法了。
她負了賀遠的情誼,嫁進宮中,是為了比過溫映寒,為了終有一日能和溫映寒平起平坐,甚至壓她一頭。隻有踏入宮門,才能離這樣的機會近一些,若是嫁給了賀遠,一輩子便隻能屈居人下了。
“你對賀遠,就沒半點情誼?”
柳茹馨一聲嗤笑,“情誼?他也配嗎?他要娶我,我本來就是下嫁。溫映寒,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的勾結,前幾日我親眼看見你們在一起了。想要拿他來威脅我?陳年往事,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你拉他來和我對峙了!賀遠也是癡心妄想!”
溫映寒輕輕搖了搖頭,忽而覺得有些諷刺,她猶記得那日賀遠來她宮裡見她的場景。
賀遠說,他成全她的富貴路。為了避嫌,他寧願遠離皇城,駐守在荒遠之地。
他說,一切隻當是自己夢了一場,柳茹馨待他沒有情誼也好,事到如今他已經沒有什麼放不下的了。
溫映寒記得,從前賀遠望向柳茹馨的視線總是充滿了熱烈和欣喜。
這個人是真的動過心……
“賀遠現在已經離開了行宮,調到更靠邊境的城裡去了。”溫映寒緩緩陳述了事實。
柳茹馨微微愣了愣,“不可能,他怎麼會……”
“你辜負的人太多了。”溫映寒輕斂了神色,“前一陣子,我收拾過一次舊物,在一個箱子的最底下,發現了一封書信,那是你父親在選中入宮為妃的時候,寫給我的一封書信。”
“信紙都有些泛黃了,上麵言辭懇切,他說希望我原諒你,希望我能在宮中,多照顧你。”
溫映寒想著,她在失憶之前,未必沒有發現柳茹馨的一些蛛絲馬跡,所以在失憶後第一次見她時,心中會莫名生出些彆樣的感覺。但她從前仍在管她,多少也有那封信的原因在吧。
“你休想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