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一百四十三章(1 / 2)

那瓷瓶中的氣味濃烈且刺鼻, 隻微微聞了一下溫映寒便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似是在一輛顛簸的馬車上,頭部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沒什麼力氣。意識比身體先一步清醒,溫映寒費力地睜開了眸子,發覺外麵的天色已經過了黃昏了。

馬車還在緩緩向前行駛,車廂裡隻有她一個人。林間沉靜。

頭抵在車廂上的姿勢並不怎麼舒服, 溫映寒身子有些僵, 微微活動便聽到了關節的輕響。雙手被緊緊的束縛在了身後, 腕間的金鐲硌著手臂,手腕的皮膚感覺已經微微有些被磨破了。

雙腳也被捆著,她艱難地調整了一下姿勢, 身子在顛簸中往前挪了挪,給手臂多留出來了一些空間。從窗口刮進來的冷風吹得人清醒, 身上的力氣也逐漸恢複了些。

馬車越行越緩,最終停在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溫映寒嘗試著掙了掙手上的繩子, 奈何對方綁得太緊, 繩結絲毫沒有鬆動的跡象。車廂外傳來了有人走動和低語的聲音。很快, 車簾便被人撩起來了。

朱蘭依一抬眸恰好望見溫映寒的視線,她微微一愣,即刻便恢複了神色,“呦, 皇後娘娘醒了。還以為這藥效能多持續幾個時辰呢。”

她聲音甚是輕佻, 登上馬車後直接坐到了溫映寒對麵的位置上, “彆急,帶你走的人馬上就要來了。”

溫映寒環視四周,這顯然不是她們之前的那輛馬車了,“其他的人呢?”

朱蘭依微微笑了笑,“你還有心思擔心其他的人?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沈宸卿很快就要來了。你不會是還以為會有人來救你吧?告訴你也無妨,你先前那輛馬車已經墜入山崖了。”

“你猜那些人抵達皇城會怎麼跟皇上彙報?”她刻意學起了官兵的口吻,“末將護衛不力,匪寇襲擊了車隊,致使皇後娘娘的馬兒受了驚,瘋狂奔向懸崖,如今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這個局是早就布置好的,墜下去的不過是輛空車,是做給彆人看的,實際上溫映寒早已被她轉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朱蘭依笑得肆意。她已經許久沒有這樣將自己真實的一麵展現出來過了,偽裝的每一天都令她感到無比厭惡,可在那爾虞我詐的深宮之中想要活下去,她必須得這麼做。

她最討厭素色的衣衫,卻不得不每日穿著,最應該打扮的年紀裡,她什麼都不能做。無論是遇見誰,都得是一副謹小慎微低眉順目的模樣。

朱蘭依厭惡透了這樣的生活,但膽小而柔弱的外表足以放鬆所有人的警惕,沒人會將她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存在放在眼中,也恰恰是如此,才給了她一個一個將她們拉下來的機會。

那些人家勢好又如何?活得長久,才能笑到最後。

如今真正壓在她頭上的,隻剩皇後了。可她要的早已經不是沈淩淵的恩寵。

溫映寒眸光微斂,聲音淡淡:“就這麼將我交給沈宸卿真的好麼?”

朱蘭依輕嗤一聲,“有何不好?旁人給不了我的,他可以做到。你以為我會隻滿足於一個小小的嬪位嗎?我父親半輩子費儘心思為我爭得了一個入宮的機會,可不是要我當一個無恩無寵的嬪妃的,他往後的仕途該由我來扶持。”

溫映寒還記得溫承修替她調查來的結果。她父親現在的官職是如何得到的朱蘭依本人應該比誰都要清楚。費儘心思……是費儘心思盤剝百姓,想些旁門左道吧。

“你覺得你能左右得了升遷任調,左右得了朝局?”

“現在是不能,但往後便不一定了。”她眼尾微挑,話語意味深長。

溫映寒朱唇輕啟道:“你不會真的是相信了沈宸卿的話吧?”

“有何不可?如今這個嬪位便是他煽動太後為我謀得的,皇後娘娘沒想到吧?”她做出打算的那一刻,就不隻是想要這個嬪位了,之所以當初會這樣開口,不過是想看看對方的誠意和實力罷了。

當然,最終的結果她還是很滿意的。不然就不會有現在這番聯手了。

“皇後娘娘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誰知道他會對你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呢。”

溫映寒淡淡一笑,“愚蠢。”

朱蘭依隨即蹙眉,“你說什麼?”

“說你愚不可及,”溫映寒抬眸似是漫不經心地望向窗外的夜色,“想要相互利用的前提,是你身上得還存在著利用的價值。將我交出去以後,你身上還剩什麼?”

朱蘭依愣了愣。

溫映寒將她的神色儘收眼底,“他許諾了你什麼?榮華富貴,還是未來的皇後乃至太後之位?你在助他謀反,他卻沒必要在成功後向你兌現什麼。你已經沒有價值了。”

沈宸卿是什麼樣的為人,他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朱蘭依自以為聰明找到了走向位高權重的捷徑,熟不知,她已經陷進沈宸卿的圈套裡了。

夜晚林間的風透著幾分寒意。朱蘭依如同大夢初醒,深深地動搖了起來。

“趁他還未到,你還來得及。”溫映寒在為自己爭取時機,沈宸卿必然比朱蘭依要難應對得多,隻要眼下能勸住朱蘭依改變策略,她就可以暫時不被交到沈宸卿手裡。

溫映寒低聲道:“將我藏起來,這是你最後的籌碼了。”

朱蘭依驟然起身便要去解溫映寒腳上的繩子。

一把銀柄的匕首驀地從她身後刺進了她的胸膛裡。朱蘭依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溫映寒一怔,本能地望向馬車另一邊突然出現的人。

“你……”朱蘭依不敢相信地回頭望去,可她已經說不出完整的字句了。

沈宸卿利落地將匕首抽了出來,刀刃上泛著寒光甚為鋒利,“蠢鈍如豬。”

他唇邊泛著嘲諷,從容地拿帕子擦了刀刃上的血,抬眸望上溫映寒的眼睛。

沈宸卿細長的眸子輕眯,微微一笑,像極了往日和善的樣子,“好了,該給你換換地方了。”

……

溫映寒蒙著眼睛的緞帶被解下來時,已經身處在了一處有些陌生的院落裡。

長期蒙於黑暗中的雙眼,驟然見了光,忽然有些不適應這突然起來的光明,溫映寒偏過頭眸子微微闔了闔,緩了好一會兒才逐漸適應了過來。

“這裡是……”她環顧著四周,原本陌生的環境裡微微透著一絲莫名的熟悉感,家具陳設十分精簡,隻有桌椅屏風和博古架,像是被空置很久了,剛剛才被人簡單的打掃過。

溫映寒眼眸微睜,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認出來了?”沈宸卿聲音驀地從溫映寒身側響起。

這是她和沈淩淵曾經住過的王府。溫映寒抬眸望上手中還拿著緞帶的人,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夜色已深,屋中點著兩三盞燭火,門窗皆緊緊關閉著。

她此時被放到了一把古老的雕藤木紋扶手椅上,雙手仍緊緊地被束縛在身後,腳上的繩子剛剛為了方便帶著她行走,已經被解開了。

屋中不隻是有沈宸卿,還有另外四個蒙著麵的男人。沈宸卿站得離她最近,其餘幾個都守在了門口,就好像是在防止她會逃走一般。

溫映寒沉聲開口:“沈宸卿,你究竟想做什麼?”

沈宸卿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眼尾微挑,語氣甚是玩味:“竟然喚我的名字了,寒兒,你這還是第一次。”

溫映寒本能地緊蹙了眉心。他便是故意說這樣的話來惡心她。

沈宸卿唇邊勾起了一抹笑,“嘖,生氣了?”

他絲毫不在意溫映寒的情緒,長指輕挑想去捏溫映寒的下巴,卻被她立刻偏過頭避開了。

沈宸卿眸色微暗,伸出去的手指僵在了半空中微微撚了撚,也不惱,輕笑著收了回去,“無妨,本王不急。可你該明白,如今的狀況,你得學會討好我才行。”

他簡單地敘述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如今,這個他惦記已久的人,終於到了他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