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1 / 2)

甜馴 銀八 9764 字 3個月前

幾乎是蒲馴然的話剛說完, 瓢潑大雨立即傾倒了下來。

雨勢又凶又急,毫無任何預兆。四季水果鋪子前之前是有遮陽傘的,但因為台風的原因, 爺爺早已經將陽傘收了起來。

大台風天的晚上,阮映不知道蒲馴然站在外麵多久了,她聽不清楚他說了什麼, 見他身邊沒有雨傘, 立即關了房間的窗戶, 轉身下樓。

阮映大概沒有想到, 當她關上窗戶的那一瞬間,蒲馴然以為這是一種無聲的拒絕。

他原地怔了一下,回味過來後幽深的眼眸蘊了點是是而非的笑意。繼而倒退幾步, 將奶糖放在牆角,打算離開。

這包“孺牛”糖是蒲馴然經過二十四小時便利店的時候無意間看見的。看見了糖,他下意識想到阮映,就想給她送糖吃。

他猜她心情應該不太好。

蒲馴然的今天過得也不太順心。

暑期補課結束的第一天, 父親蒲德本打了個電話問蒲馴然要不要去深圳。

現在蒲德本的工作和生活重心都在深圳,沒空來來回回跑。隻有寒暑假,蒲馴然若是想去了, 就自己坐飛機過去。前兩年蒲德本還會讓自己的助理去接蒲馴然,但現在蒲馴然這個年紀,蒲德本認為他已經有了能夠獨自出遠門的能力。

不過蒲馴然也過了那個非要纏著父母不可的年齡,他謝絕了父親的好意,表示自己一個人過得很好。可在蒲德本看來, 蒲馴然是在公然挑戰他的耐心。父子倆自然免不了一頓爭執。

蒲德本在電話裡語氣不佳, 對蒲馴然說:“我知道你想要跟你媽在一起, 但是沒辦法, 是她不想要你。蒲馴然,我請你搞清楚,我供你吃供你住,每個月給你花不完的零花錢,我已經仁至義儘!”

蒲馴然冷笑:“真是有趣,不知道你把我生下來乾嘛的。”

後來蒲德本大概給蒲馴然那個遠在天津的母親方慧豔打了個電話,讓她管管兒子。

不多時方慧豔就給蒲馴然打了個電話,讓蒲馴然聽話一點去深圳。蒲馴然不肯聽話,便直接掛斷了方慧豔的電話。

方慧豔又給蒲馴然發了一條短消息,說:【明年你就年滿十八周歲,不是小孩子了。你真不想去就不去,好好照顧自己。媽媽愛你。】

平河路八號很大。蒲馴然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家。

蒲馴然從自己臥室頂樓乘坐電梯來到地下一層。空空蕩蕩的負一層,有影音室、台球室、ktv,甚至還擺著不少的遊戲機。他百無聊賴地逛了一圈,最後出了門。

蒲德本有一點很好,起碼在飲食起居上不會虧欠蒲馴然。這幾年,在花錢用度上,蒲馴然一向大手大腳。

蒲馴然一直漫無目的遊走,沒想到不知不覺走到了阮家附近。

這期間下了一場大雨。蒲馴然就獨自一人站在便利店的門口,看著雨水砸在地麵上撿起水花,心裡沒有半分波瀾。

少年背對著便利店站在台階上,雙手插在休閒褲的口袋裡,肩寬腰窄,個子高挑,是最標準的身材。

隻不過,少年側臉鋒利,身上有股生人勿進的氣勢,叫人不敢貿然上前。

便利店裡有個女店員剛好在值班,看到這個長相不錯的少年站在門口,幾次想要上前詢問他是否需要幫助,但最後還是沒能鼓起勇氣。

蒲馴然並未覺得有什麼,甚至也沒有把自己想得可憐兮兮的。他隻是單純的想出來透口氣,後知後覺今天是個台風天。

上一次的台風是去年的九月。

那會兒剛剛開學,因為台風的原因斷斷續續下了一整天的雨。蒲馴然沒有帶傘,出了校門後就站在一個屋簷下躲雨。抬起頭,正巧看到站在自己對麵的阮映。阮映也沒有帶傘,她咬著唇四處張望,不多時一個小老頭急急忙忙朝她跑過來。阮映就笑著喊:“爺爺,你來啦!”

小老頭一臉寵溺地對阮映說:“我就知道你沒帶傘。”

狂風將蒲馴然身上薄薄的T恤吹鼓起來,連帶他像是要變成一個氣球,飛向遠方。他還想起自己有一年心血來潮去了一趟內蒙,在草原上坐過一次熱氣球。那時他靠在熱氣球上俯瞰整個大草原,碧藍的天空,青翠的大地,整個人漂浮在空中,仿佛脫離了地心引力的控製,一切變得自由而開闊。

後來有人跟蒲馴然說過,要坐熱氣球就應該去土耳其卡帕多奇亞。他天馬行空地想,到時候一定會帶上心愛的人,再次去體驗。他會攥緊對方的手,告訴她不要害怕。

但回過神來,蒲馴然還站在便利店的門口,形單影隻,隻有額角的發被雨水打濕。

雨來得及,走的也急。無法預料下一場是什麼時候。

蒲馴然抬起腳步準備離開的時候,不經意通過透明玻璃看見擺在貨架上的糖。起初隻是有些眼熟,於是他又轉身進了便利店。

女店員連忙起身,對蒲馴然說:“歡迎光臨。”

蒲馴然抿著唇,淡淡點頭,目標直接去向那袋糖。掃碼付款,直接離開。

過客匆匆,有些人和人之間這輩子或許注定隻能擦肩而過,就好比蝴蝶搖曳的翅膀掠過湖麵,卻能在湖麵上引起久久不能停止的漣漪。

大晚上的。

蒲馴然覺得自己大概是被狂風刺激,才會想一出是一出。

他轉身準備離開,也是在這個時候,四季水果店的卷簾門有了聲響。阮映伸手將卷簾門向上拉起,呼吸間還帶著不穩的喘息。

“下雨了,快進來。”阮映微微俯著身子,隨著卷簾門升高,她的整個人出現在蒲馴然的麵前。

阮映穿了一件卡通睡衣,長發披在肩上,她手心還攥著剛才蒲馴然扔上樓的那顆糖,光潔的小腳上套著一雙粉紅色的拖鞋。

蒲馴然站在門口,並未第一時間進去。

一日未見,他覺得阮映似乎哪裡有些不同了,但又說不上來。

阮映鬆手將卷簾門推到頂端,見蒲馴然一直不進來,問他:“你怎麼不進來呀?”

蒲馴然俯身去拿了那包被他放在牆角的糖,走過來塞在阮映的手上,“大晚上的,我就不打擾了。”

阮映低頭看看自己懷裡的糖,又看看蒲馴然被打濕的發,到底還是問:“你怎麼了嗎?”

蒲馴然神色自然,甚至帶著輕鬆的笑意:“我能怎麼?”

“我看你心情好像有點不太好。”

很顯然,今天的阮映也糟糕透了,但她還是能夠一眼看出來蒲馴然的臉色不太好。

即便是不看蒲馴然的臉色,這大台風的晚上,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這裡,也有些不符合邏輯。

阮映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問蒲馴然:“剛才你在樓下說什麼?我沒有聽清。”

她是真的沒有聽清。

蒲馴然倒帶開始回想,他剛才和她相隔一層樓,總共隻說過一句話——“給女朋友送糖吃。”

但有些話,說過一次就好,不用再刻意重複。

蒲馴然用曲起的食指關節輕輕點了一下自己的鼻尖,對阮映說:“我問你睡了沒。”

阮映搖頭:“還沒。”

她又像是一朵在台風天被打蔫了的小花,輕輕地問蒲馴然:“你呢?是迷路了嗎?”

蒲馴然低笑:“嗯,迷路了。”

迷路了,所以才會步履蹣跚、跌跌撞撞來到這裡。

樓上的爺爺奶奶聽到了樓下的動靜,一起下樓。

見蒲馴然就站在門口,奶奶連忙說:“阿蒲,快上樓啊。”

蒲馴然想拒絕,奶奶卻已經跑到了他的身邊,一臉著急地說:“你看看你,身上都被雨淋濕了,快上樓去洗個澡!”

“奶奶,大晚上的打擾了。”

“傻孩子,說什麼傻話啊。”奶奶拍拍蒲馴然的肩膀,催著他上樓。

爺爺走過來準備關上卷簾門,顯然也沒有打算讓蒲馴然離開的意思。

阮映懷裡抱著蒲馴然塞過來的那袋糖,跟著一起上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