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烈問:“公雞不行嗎?”
方灼:“母雞能下蛋。”
嚴烈說:“公雞還能打鳴呢。”
“說得好像這年頭誰沒個鬨鐘似的。”方灼氣道,“誒哥你彆搗亂了!”
嚴烈被她叫得愣了下,真的乖乖蹲在一旁不說話了。
他用指腹摩挲著小雞的頭,看著它努力撲騰著翅膀想從自己的手心逃脫,可是連叫聲和力量都是那麼勢弱,隻有一雙漆黑如豆的眼睛爍然明亮,像在竭力證明自己不肯屈服的生命力。
嚴烈又碰了碰方灼,好聲商量道:“哥出錢,我們養它好嗎?”
方灼見他真的執著,無奈告訴他殘酷的真相:“這是肉雞,我養大殺來吃的。”
嚴烈打了個哆嗦。
大叔在一旁煽風點火:“彆人家買走也是做肉雞。”
嚴烈問:“不能做雞祥物嗎?”
方灼:“??”
方灼覺得自己腦子裡就是一團被貓撓亂了的毛線團。而那隻貓明知道自己是要無理取鬨,還乖巧地揣著手,用無辜透徹的眼睛請求地望著她。
方灼暗自糾結了會兒,端過自己的小紙盒,把嚴烈選中的禿頭雞崽放了進去。
男生高興了,笑道:“謝謝灼灼。”
方灼最後一共挑了八隻,想下次有草雞的時候再買一點。選完雞後又去隔壁的店鋪買了一袋最便宜的米,帶回去用來喂雞。
兩人搬著東西出了菜市場。嚴烈將米綁在自行車後座上,步行推著去往公車站。
到了站牌,他將車鎖在附近的一個欄杆上,幫方灼將米提上公車。
待車門合起,嚴烈還站在方灼對麵,腳邊擺著那袋十公斤的大米。
方灼瞪著眼睛,和他麵麵相覷。
嚴烈理所當然地道:“這麼沉的東西你一女生怎麼帶著步行?反正我沒事,送佛送到西唄,給你拉到轉乘的大橋下。”
人已經上來了,方灼也不好說什麼。而且她毫不懷疑,自己要是這時候說一句“不用”,這人馬上就能接一句“卸磨殺驢”,或者彆的奇怪指控出來。
她抓緊上方的扶手,輕聲說道:“謝謝。”
等方灼帶著她的小白工到大橋下時,已經是傍晚了。
今天的彩霞一點都不豔麗,太陽下沉之後隻在邊界處留下了一層灰蒙蒙的白霧。烏雲漂浮在淡墨的遠山之上,像是畫家在醉意朦朧中,潑下的極為潦草的一筆。
“等你到家估計天黑了,手電筒給你。”嚴烈反身翻自己的包,“你帶那麼多東西,還是給你舅舅打個電話,讓他過來接你吧。”
方灼搖頭,趕緊說:“我自己可以,彆麻煩他。”
嚴烈眉頭輕皺,沒有勉強,隻是將手電筒賽她書包的小格子裡,說:“我放這兒了啊,你注意安全。你……”
他想說到家給自己打個電話,但一是方灼沒有手機,二是兩人關係還沒到那地步,話題就止住了。掀起眼皮,見方灼還一副認真聆聽的樣子,打算補上後麵的半截,正巧麵包車從前麵駛來,打斷了他的思緒。
嚴烈趕緊伸手攔了下,提醒道:“車來了。”
方灼上了車,坐到靠窗的位置,隔著灰撲撲的玻璃車窗和路邊的人對視。
青年注意到她的視線,抬起手,在陰沉的光色中跟她揮了揮。
那張帶著笑容的英俊麵龐隨著啟動的車輛不斷模糊遠去。方灼貼近車窗,努力朝外張望。一句“早點回家”含在嘴裡老半天,等人影徹底消逝,也沒找到機會說出口。
車輛顛簸中,太陽的最後一絲光色也被黑夜吞噬。
零星的燈火從窗外掠過,城市的喧囂徹底被鄉間的寧靜洗去。
司機喊了聲,將車停在村口的位置。
方灼單手抱起紙箱,另外一隻手去提米袋,笨拙地將東西帶下了車。
這個村莊她隻來過一次,但記得道路非常簡單。直行,在一片水田的儘頭右拐,再直行一段,就差不多到了。
分明是那麼簡單的路程,黑夜跟白天卻完全變成了兩個世界。
在那條漫無邊際的道路上,方灼越走越覺得陌生,最終不得不承認自己迷路了。
昏沉的黑暗籠罩過來,猶如一張巨大的黑布遮蔽了她的視線。熟悉的窒息感開始在她胸口盤旋,哪怕用力呼吸也無法壓下,讓她有一瞬間想要掉頭回去。
她不怎麼怕黑,但是她十分害怕在夜裡迷路。夜晚會讓地圖變成一個迷宮,她討厭不斷重複的錯誤路徑,讓她想起小時候困在山裡找不到出口,仿佛被世界遺棄,直到清晨才循著光回家的經曆。
她轉了兩圈,試圖確認方向。懷裡抱著的幾隻小雞仔因為紙箱傾斜開始仰著脖子叫鳴,稚嫩的聲音刺破寂靜,成了夜色裡最具人情味的響動,也讓方灼充血的大腦一瞬間冷靜下來。
她蹲下身,把箱子放下,從書包後麵摸出手電筒,對著馬路兩側和前方照明。
還沒有看見水田,說明她應該沒有走錯。
光線正在掃射,一片蟬鳴聲中隱隱傳來車輪滾動的雜音,隨即遠處有人喊了聲:“方灼!”
方灼放緩呼吸,等了片刻,終於看見前麵有個人影深一腳淺一腳地朝自己走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