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自由(2 / 2)

倒是鬱宛有點同情蘭貴人,時不時將她叫來一同用膳,勉強也算是麵了聖,因著有李玉執巾櫛,蘭貴人無須親自動手,倒是省了事。

不過她仍不敢同桌而食,哪怕強行要她入座,她也低眉順眼,隻敢夾眼前碗碟裡的菜肴,等於吃著白飯。鬱宛看得累心,乾脆給她另外置了個小茶幾,同樣的菜色每樣盛些過去,這下蘭貴人倒是能光盤了。

要是乾隆不在,兩人一起用膳,蘭貴人看起來就輕鬆得多,還會趁機給鬱宛講幾個冷笑話——都是從家中聽來的,她自己並不知好不好笑,不過看鬱宛的反應很滿意。

其實鬱宛沒覺得比小桂子的笑話強到哪兒去,不過鈕祜祿氏慣常木著臉,這麼一本正經地講出來有種詭異的反差萌——不在於笑話本身,而是鈕祜祿氏的表情實在有意思。

鬱宛也模糊覺得鈕祜祿氏在有意討好她,對她仿佛比乾隆爺更熱情些,為什麼呢?不會有蕾絲邊方麵的傾向罷?鬱宛頓時悚然。

還是新燕幫她解了困惑,“蘭貴人也不過想求個安身立命的所在罷了。”

宮裡嬪妃多,皇帝卻隻得一個,哪能保證雨露都沾到?那些不得勢的,除了仰仗皇帝庇護,便隻能寄望於寵妃的庇護。

前朝那些答應官女子不也不一樣麼,哪怕一年到頭都麵聖不到幾回,卻還是盼著能分進個高位嬪妃的宮裡,總比住在養心殿後頭的廡房強多了,至少份例有人照應,還不必受那些老太監的勒索磋磨。

鬱宛聽得啼笑皆非,她一直以為自己是抱人大腿的那個,原來如今也成了被人抱著的金大腿?

也罷,隻要蘭貴人不惹是生非,她倒也不介意蘭貴人沾沾她的光——周全這位,也是周全太後娘娘的麵子。

鬱宛還是挺願意把好感度刷上去的,至少不能成為皇太後唯一的眼中釘。

許是看到鬱宛的表現,雖然敬事房的記檔上依舊沒蘭貴人的名字,不過皇太後的心情鬆快不少。她知道侄女的相貌不夠出挑,難以迷住男人,不過這麼天長日久的相處著,皇帝總會發現侄女的好處,多貴人越是輕狂浮浪,愈顯得鈕祜祿氏端莊凝重——這才是為人妻妾的表率呢。

皇太後欣慰之下,便賜給永和宮兩把玉如意,其中一把自然是給多貴人的。

鬱宛跟鈕祜祿氏一齊到慈寧宮謝恩,鈕祜祿氏又勉勵了些套話,大有讓她們效仿娥皇女英的意思,鬱宛聽得炯炯有神。

鈕祜祿氏則麵色如常,她在姑母麵前也常常是一副放空態度,不過太後就愛她呆,沉默是金,那些話多的怕是八哥成精呢。

日子這麼平靜過下來,鬱宛也習慣宮裡有鈕祜祿氏這麼個食客,反正太後娘娘的話聽聽就算了,鈕祜祿氏自己都不著急爭寵,鬱宛更懶得費心。

倒是春泥悄悄跟她說,最近瑞常在的侍女找了她好幾次,還偷偷送她自製的香囊,說是能防蚊蟲,怎料打開一瞧,裡頭卻塞著好大一枚銀子!

鬱宛皺眉,“她為什麼來賄賂你?”

春泥抿唇,“聽彩雲的意思,似乎瑞常在也想搬來咱們宮裡。”

原來當初一同進宮的幾個新人,就隻有瑞常在索綽羅氏還留在啟祥宮,起先她覺得是件好事,至少慶嬪有寵,性子勉強也還過得去,可眼瞅著半年來皇帝往啟祥宮去得越來越少,大半都宿在永和宮中,瑞常在不禁著了急,迫不及待想跳出天坑。

她倒是不知道蘭貴人得沒得寵,常在也看不了敬事房記檔,不過眼瞅著最近蘭貴人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太後又賜下賞賜,她就覺得這一定是多貴人把鈕祜祿氏給引薦禦前了。

於是也想來分一杯羹——她比蘭貴人年輕漂亮,更具姿色,倘若跟多貴人聯手,不更能將皇帝的心牢牢抓住嗎?

鬱宛:……

這都什麼人呀,還玩合縱連橫那一套,乾隆是塊唐僧肉嗎?

不管瑞常在是否真如自個兒吹噓的那麼有本事,鬱宛都不打算再招個人來,有一個室友就夠受了,再說也沒多的地方住——除非擠著。可蘭貴人跟瑞常在關係不好,讓她倆住一塊恐怕矛盾重重,太後那邊也不樂意,若是叫瑞常在跟自己住罷,那就隻好住後頭梢間了,她爹禮部尚書真能同意嗎?

這姑娘如此野心勃勃,鬱宛也怕她某日來個毛遂自薦鑽到皇帝床上去,一醒來就看到張大臉,自己一定會嚇得做噩夢的。

於是讓春泥將那枚銀錠退回去,並委婉地回絕瑞常在的請求,拿人手短,不該沾的是非她是半點不想沾染。

得到永和宮回話,瑞常在氣得當時就摔了茶碗,“好個多貴人,竟半點都不肯賞臉!”

侍女彩雲道:“多貴人說是不敢得罪慶嬪娘娘,怕傷了和氣,到底小主是慶嬪宮裡的人。”

瑞常在冷笑,擺明了不信這種借口。多貴人如今的盛寵比慶嬪隻多不少,她會怕慶嬪?何況她瞅著鬱宛跟慶嬪和睦得很,過生日慶嬪還特意送了壽禮過去,隻是要個人而已,難道慶嬪會不答應?

歸根究底是怕自己搶了恩寵罷!這蒙古女子裝得大大咧咧,好似多麼心胸豁達,一有事相求便唯恐避之不及,當真半點不肯上當。

彩雲婉轉道:“奴婢瞧著蘭貴人跟多貴人相處得挺好的。”

意思主子該從自己身上找找毛病。

瑞常在卻半點聽不出來,兀自哂道:“那自然,蘭貴人長得跟牛糞似的,可不就愈發襯得她這朵鮮花嬌豔無比?蘭貴人又是太後親眷,哄著她也是哄著慈寧宮,一舉兩得,博爾濟吉特氏可不是把便宜都占儘了!”

誰說隻有京城人才懂得趨炎附勢,這蒙古貴人的心計半點不差,難怪才來半年就已在宮中站穩腳跟。她若一直這麼霸著皇帝不放,還有自個兒的出頭之日麼?

瑞常在滿腔憂懣,一夜竟不曾睡好。

光陰荏苒,轉眼進了月,乾隆循例要詣訪帝陵——主要也就是清東、西二陵,東陵葬著世祖順治爺和聖祖康熙爺,西陵則葬著先帝雍正爺。

乾隆不但對活人儘孝,對死人也異常儘心,每年或者隔年都得前往祭祀參拜,好叫祖先們看看他這位當朝天子是如何風光得意,沒有辜負大清百年餘蔭。

兒孫們自然也該和他體同一心,故而此次隨行多為有孩子的嬪妃及各自公主阿哥們,鬱宛位份既低,又不曾生育過,自當安心留在宮中。

乾隆辭行時還著實安慰了她兩句,“你也不必失望,以後總是有機會的。”

又感歎道:“這一去數日不得見,朕恐怕孤枕難眠。”

多貴人的嫵媚多情,總歸是叫他十分留戀,但既是祭拜祖宗們的亡靈,總歸得沐浴淨身——這麼看,多貴人不去也好,否則很難保持全身心的潔淨。

他說這句話,自然是希望鬱宛有所表示。

鬱宛也很配合地紅了眼眶,“您路上保重,千萬注意身子,無須擔憂臣妾寂寞。衾寒枕冷時,臣妾自會到寶華殿燒香祝禱,以慰相思。”

心裡其實巴不得他快走,天知道伺候皇帝有多累的,以前他曾連著七日來她宮裡,那一陣她幾乎下不來床——還好彼時蘭貴人沒搬過來,否則一定得關心地問她是不是生病了,叫她怎麼答?

乾隆明知她口不應心,但聽了這番心裡話也沒什麼不高興,在他看來分明是打情罵俏——到他這個年歲還能有這種體力,不是誇讚是什麼?

遂溫柔地拍了拍鬱宛肩膀,“你也好生休養,等回來朕再細細犒勞你。”

著意咬重在最後個字音上,顯然意義絕不單純。

鬱宛應景地紅了臉,再次慶幸自己沒跟去,祖宗們要是聽見乾隆跟她開黃腔,一定會捶胸頓足痛罵逆子,再把她拖進阿鼻地獄施以十二道酷刑的。

乾隆剛走,鬱宛就吩咐新燕去請蘭貴人過來,她要好好開個轟趴,享受富婆的快樂。烤肉、鮮花跟美酒,一個都不能少。:,,.,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