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撒嬌(1 / 2)

太後營帳中,鈕祜祿氏正關切地問起兒子遇險一事,雖然陳院判稟報安然無恙,可鈕祜祿氏總是心有餘悸,恨不得叫他脫了衣裳親自檢查——她就這麼一個兒子,相依半載,可謂是她的骨中骨,血中血,哪裡忍心叫他受難?

還是那拉氏從旁說了兩句,鈕祜祿氏方才深信,又嗔道:“皇帝人過中年,怎麼還跟年輕時一般魯莽?那麋鹿雖為珍禽異獸,終究不過是頭牲畜罷了,能捕到固然好,抓不著也無妨,很不必你千金之軀親自涉險。”

再或者弘晝代勞也就是了,旁人的孩子鈕祜祿氏當然不心疼。

乾隆陪笑道:“吃一塹長一智,兒子不是已經知道教訓了麼?連累皇額娘操心,實在是朕的不是。”

如是哄了再三,鈕祜祿氏方才消氣,“聽說永琪傷了胳膊,嚴不嚴重?”

“隻是皮肉外傷,並未損及筋骨,太醫說休養幾日便能康複。”乾隆道,“兒子想著,等回京之後,便把永珹調去兵部負責軍械,永琪則到戶部掌管錢糧,左右他倆都已成家立業,也該學著辦些差事,皇額娘以為如何?”

鈕祜祿氏頷首,“四阿哥勇武過人,五阿哥公正無私,皇帝你自個兒決定便好。”

看那拉氏坐一邊不說話,鈕祜祿氏拍了拍她手背,“這回永璂被嚇著了,聽太醫說有些譫妄發熱,神思不屬,皇帝你得閒得去看看。”

乾隆素日就覺得這唯一的嫡子不成才,如今見他這般膽小怕事,難免平添失望,嘴上勉強答應。

又說起新添的佳音,“多貴人遇喜皇額娘可曾聽聞?”

鈕祜祿氏麵露笑容,“自然知道,難為她是個有福氣的,回頭哀家會著人送些補品過去。”

她雖不喜鬱宛脾性,可自己垂垂老矣,誰知道活得幾年?兒孫自然多多益善。但這個孩子在鈕祜祿氏看來未必多麼特殊,因著鬱宛的蒙古出身,左右不過是個富貴王爺或公主,照平常待之就是了。

乾隆自然不能滿意,“兒子以為光是賞賜還不夠,或者該晉一晉多貴人的位份,她原擔當得起。”

太後眯起了眼,“皇帝打算給她嬪位?”

雖說嬪位也算不得出格,可照多貴人如今得寵的勢頭,難不成未幾便得封妃?總得壓一壓才是。從康熙朝至今都未有過太過顯赫的蒙妃,太後亦不希望在自己這兒破例。她語重心長道:“宮中並無嬪妃有孕便晉封的先例,皇帝高興多多賞她些東西也就是了,何苦顛三倒四地折騰,她懷著身孕遷宮也不方便。”

乾隆顯然籌至爛熟,“永和宮本無主位,多貴人不過從偏殿搬去正殿,何來費事之說?且朕這次也不單是晉她位份,宮裡許久都未大封過了,不如趁此機會施惠上下,讓六宮同沐恩澤,皇額娘以為如何?”

鈕祜祿氏無以言對,若單單阻攔多貴人晉封也就罷了,可若是連旁人的去路都堵上,隻怕她這個老婆子會被千夫所指,隻得閉口不言。

那拉氏則輕輕歎了口氣,上次大封六宮還是乾隆十三年,孝賢皇後剛剛薨逝,她則被立為攝六宮事皇貴妃,既為緬懷元後恩澤,也為即將來臨的新後誌喜,這才有了各宮同沐皇恩。

如今皇帝重搬出這條舊例,卻是給多貴人做臉,怕是旁人也不得不領這份情了。

那拉氏定了定神,沉聲道:“既如此,臣妾回宮便即刻安排,令妃妹妹這半年協理六宮甚是妥帖,想必皇上有意晉她為貴妃。”

見乾隆點頭首肯,那拉氏索性橫一橫心,“令妃晉封後,妃位裡頭便更少了,不如萬歲再挑幾位合適的補上,湊個四角齊全也好。”

乾隆麵露嘉許,“難為皇後如此體貼。”

那拉氏平靜道:“臣妾身為後宮之主,自當儘心竭力為皇上效勞,不敢有絲毫怠慢。”

這才像個規規矩矩的皇後,乾隆十分滿意。

鈕祜祿氏望著麵如止水的那拉氏,卻不著痕跡歎了口氣。

出了營帳,乾隆本待去見鬱宛,忽而想起什麼,又召來李玉,命他撥一批禁衛去調查密林中麋鹿一事。

李玉摸不著頭腦,“萬歲爺還想著祥瑞呢?”

乾隆冷笑,“若真是祥瑞便罷,朕隻怕事在人為。”

細思起來,這出案子原透著蹊蹺,麋鹿長在山林,性子也頗膽怯,怎的時不時偏要露個影兒,像是誘人故意追它一般;那黑熊也來得奇怪,木蘭圍場定期有人監察,何來這樣龐大的野物,且天愈發冷了,本已到了冬眠的時令,這畜生反倒格外活躍。

李玉一驚,“您懷疑是誰?”

乾隆目光沉沉,“誰都有嫌疑。”

無論是放出消息引他去密林的和親王,還是及時趕來護駕的永珹,又或者以身擋熊的永琪,這一樁樁連環套如同精心布置的迷網,連他也看不分明,是巧合,還是狼子野心下的謀算?

隻是此事不宜張揚,以免打草驚蛇,故而乾隆也隻命李玉悄悄地查,倘被他知道那幕後設計之人的真容,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玉咦道:“但您還是給了兩位阿哥差事。”

“自然,他們都是朕的好兒子,也都將是能為朕分憂的左膀右臂。”乾隆語氣模糊,聽不出是讚許還是彆的什麼。

他隻知自己漸漸變老,而這些狼崽子們卻一日日地長大,逐漸脫離控製,叫他既喜且憂。

可他還不到退位讓賢的時候,自然也不會縱容這樣的事一而再再而三發生,那樣太過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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