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偷竊(1 / 2)

得知儀駕快進院子,鬱宛趕緊叫新燕為她寬衣,當然隻是除去最外邊的那層,裡頭是近似睡衣般半新不舊的款式,隻鬆鬆披了件罩衫,又叫春泥打水來供她洗臉,若實在趕不及,用濕毛巾將就擦一擦也使得。

她自己則忙著除下簪珥,讓一頭烏油油的秀發沿耳後根披散下來。

春泥疑惑,娘娘不是該精心打扮準備麵聖麼?怎麼還這般張致。

鬱宛沒時間同她解釋,隻催著她照辦。唉,春泥這傻姑娘沒經過人事,又哪曉得憐愛憐愛,憐就是愛,她故意讓小桂子往禦前送去那折《醉楊妃》,其實就是變相地訴苦,好叫皇帝以為自己為了小鈕祜祿氏傷心難受,男人麼,不就仗著那點可悲的虛榮心麼?非得女人為他肝腸寸斷,他才覺得舒服滿足。

新燕是個懂事的,也不多問,隻默默幫鬱宛梳妝,說是素麵朝天見君王,也不能太素了,唇上得有點血色吧?兩腮跟眼角也得薄薄施些粉黛,濃淡合宜,方才顯得情腸動人。

鬱宛又福至心靈地從抽屜中摸出一瓶胡椒粉來,本是備著烤肉用的,這會子卻打開瓶蓋,湊到鼻下深吸兩口,接連幾個噴嚏之後,鼻端就多了些微紅,眼眸也沁出水光,看上去更像受了委屈。

李玉進來通傳她也沒立刻起身,直到餘光瞥見繡著龍紋的靴角,才輕輕說道:“您不是再不打算理我了嗎?怎麼還肯過來?”

眼睛望著窗戶整理情緒,方便待會兒精準無誤地淌下眼淚——哭得太乾不行,哭得太醜也不行,標準的瓊女郎連眼淚都得一顆一顆往下掉呢。

她千算萬算算不到萬歲爺有個讀心的本事,其實剛進門乾隆就聽出不對了,這小妮子還真上道,自己一時不察,竟中了她的計。

但,乾隆爺並非斤斤計較之人,他要的正是一個態度。宛兒肯對他使心用計,那正是在意他的表現——真要是不聞不問才奇怪呢。

乾隆也沒立刻拉下臉去哄她,隻輕哂一聲,“那朕現在就走?”

“您敢!”鬱宛柳眉倒豎,立刻轉過臉來,粉白的小臉氣得碧綠,“您要是走了,以後就再彆進門!”

“唉喲,竟然威脅起朕來,膽子真是越發大了。”乾隆作勢又要去擰她的臉,卻被鬱宛一口咬在手背上,留下淺淺幾個牙印。

這麼點力道對皮糙肉厚的老男人自然不痛不癢,他忍不住笑起來,“先前說你像貓,還真是半點不錯,爪子利,嘴也利,你怎的這般狠心?”

說完還故意撫摸虎口,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

鬱宛哼聲,“我縱有九條命,也早就被您氣死了。”

言畢又忍不住上前查看:“很疼嗎?不如還是讓杜太醫過來瞧瞧。”

乾隆笑道:“哪用得著費事,你吹吹就不疼了。”

鬱宛這才明白自己被他精湛的演技騙了過去,“您還耍貧嘴呢,幸而我是個心軟的,若真是善妒的楊妃,非得給您咬下一塊肉來。”

說完卻真個俯身上去,噓噓吹了兩口氣,仿佛她懂得仙法,一念咒就能妙手回春似的。

乾隆道:“說實在話,今日在太後宮中,你莫不是真惱了朕?”

鬱宛揉了揉發僵的下巴,“我也得有資格呀,莫說蘭貴人跟您是至親,您關心她是情理之中,即便您真要召她侍寢,妾也不能說什麼。十月懷胎,難道妾還能天天霸著您不放?若是為著妾妃之德,更該勸您雨露均沾才是,哪裡還敢有怨言呢?”

一麵說著,一麵卻抱膝坐到榻上去,半蜷著身,跟隻幽怨的兔子似的。

“你呀,總說你心大,鑽起牛角尖來卻比誰都較真。”乾隆解下大氅為她披上,“天涼了,還穿得這樣單薄,難道故意叫朕心疼?”YShG.

鬱宛撇撇嘴,“您也不過心疼皇嗣罷了。”

“朕當然疼你腹中孩子,可難道就不疼你?愛屋及烏,再是貴重的孩子,也得看它從哪個娘胎裡出來。”乾隆笑道,“說你大智若愚,如今還真犯起愚來了。”

其實宮裡愛吃醋的嬪妃不在少數,如以前的慧賢、淑嘉,及至現在的忻嬪,矯情起來都是大大方方的,哪像眼前這個如此彆扭——明明比誰都想霸占他,卻還一味地裝賢惠大度,連心裡都得拚命說服自個兒,乾隆看著都替她委屈。

他要是再不過來,隻怕這人哭的眼淚都能把永和宮給淹了。

此刻重修舊好,乾隆便趁勢留下歇宿,本來那會子回養心殿就沒怎麼用膳,便問起鬱宛可有適口的夜宵。

鬱宛道:“隻有素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