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表演(1 / 2)

鬱宛嘴上答應得爽快,心裡卻是舉棋不定。

等乾隆走後,便叫來小桂子等人商量,看到底送什麼禮方能出奇製勝。她如今倒是不缺錢了,升了位份,又懷著龍嗣,什麼好東西內務府都儘著往永和宮送,可太後不比乾隆爺是個俗人,那些金玉之物她老人家也不喜歡不是?

小桂子提議,“不如咱們排一出小戲,讓太後娘娘看看熱鬨?”

這倒是個好法子,太後最愛戲文,可總不能挑那些司空見慣的,鬱宛草擬的第二出戲倒是已見雛形,不過故事講的是捉奸,放在她老人家的聖壽上可不像話——不知道的還以為老佛爺想怎麼樣呢。

再說倉促裡也尋不出盛淮山那樣身段風流的小旦,若扮相不美,怕是還招太後的嫌。

幾人一籌莫展,乾脆先把其他宮裡的拿出來討論一回。春泥因說起忻嬪最近常把郭貴人送去南府,天不亮就帶走,等天黑透才叫帶回來,不知她打的什麼主意。

那南府可是專研宮中禮樂的,莫非忻嬪因著去年荷花池上一舞丟人現眼,特意讓郭貴人幫她找回場子?

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想討好的是太後還是皇帝不言而喻。

鬱宛咦道:“在景陽宮偷偷練不是更方便嗎?”

看忻嬪的樣子分明不想惹人注意,那又何必費這番周折,請幾個教習師傅過去不是一樣?

春泥搖頭,“這奴婢就不得而知了。”

新燕斂眉思索片刻,驀然道:“聽說南府新建了一個冰池。”

這就又得說起乾隆爺的孝心了,為了迎接鈕祜祿老太太的聖壽,也為慶祝兆惠將軍等大破回疆,打算於西苑三海舉辦冰嬉大典,讓皇額娘好好玩樂,也好彰顯大清將士意氣勃發的風采。

難道忻嬪打算讓郭貴人冰上起舞?

她倒是勇於挑戰高難度,這可比在船上跳還麻煩呢。

新燕道:“話雖如此,獨她想到旁人卻沒有,便可見她誠心。郭貴人跳得好入了聖心,那是她麵上有光,跳得不好也是郭貴人自個兒沒本事,她用不著擔乾係。”

大約她以為一理通百理融,郭貴人自幼練習騎馬,那滑冰當然也不在話下。

鬱宛對郭貴人霍碩特氏沒什麼惡感,這位除了缺心眼些,為人還是挺老實巴交的,奈何遇人不淑,既上了忻嬪這條賊船,那就彆想獨善其身了。

新燕的話倒是幫她指明了思路,鬱宛靈機一動,招手命幾個心腹過來,低聲說了幾句。

小桂子因是半個男人,不敢跟姑娘們耳鬢廝磨,隻能遠遠在一邊望著,急得抓耳撓腮:“怎麼了怎麼了,娘娘也想安排歌舞?”

鬱宛笑著讓春泥在他手心寫了幾個字,歌舞有什麼稀罕,無論皇帝還是太後都早就看膩了,要弄就弄個雅俗共賞的,還能活躍氣氛。

郭貴人看著就笨笨的,即便起舞想來也頗沉悶,既如此,不若借一借忻嬪的力,相信經過這場拋磚引玉,她安排的節目會更叫人印象深刻。

隻是有些對不起郭貴人,沒法子,明年給她包個紅包罷。

永和宮這邊紅紅火火打算大乾一場,景陽宮的忻嬪則分外惱怒,看著跪在地上的郭貴人,“已經練了半個多月,怎麼還是不見起色?”

沒見過這樣蠢的,統共就幾個簡單動作,愣是學得磕磕絆絆,是頭豬也該教會了。

郭貴人大氣也不敢喘,神情幾乎是麻木的。

忻嬪本欲罰她多跪幾個時辰,還是侍女菖蒲提醒,若跪傷膝蓋,前麵功夫不都白做了?

忻嬪隻得隱忍著怒火讓她起身,“你自個兒好好想想吧,同是前年進宮的,怎麼豫嬪就能平步青雲、一舉升至嬪位,你卻連萬歲爺的影子都見不到?僧多粥少,等豫嬪

誕下龍胎,怕是更沒你的事了。”

郭貴人平白受了一頓排揎,臉上卻也瞧不出難過,隻躬身謝恩告退。

忻嬪對菖蒲道:“她但凡有點氣性兒呢,本宮還覺得好過些,哪曉得是個不求上進的,白費本宮栽培。”

菖蒲心說當初您就看上她這麵團般的脾氣好拿捏才將人招致麾下,怎麼如今倒嫌棄起來?真是遠香近臭。

換了個豫嬪那樣野心勃勃的,隻怕主子才更該懊悔呢。

西配殿內,侍女碧落小心地為郭貴人挽起褲腿,在摔得青紫斑駁的肌膚上塗抹藥膏,嘴裡輕聲埋怨,“忻嬪娘娘可真是,那冰舞豈是容易練的,要籠絡聖心,她自己怎麼不上陣?隻會折騰您。”

郭貴人默然長歎,“是我自己無用。”

也怨她選錯了路,當初一齊進宮的嬪妃裡頭,伊貴人選了穎妃,雖說無甚恩寵,到底吃穿不愁;瑞官女子自己作死便不說了;蘭貴人幾經輾轉,雖然嘗過苦頭,可如今到底落了個安生所在,婉嬪脾氣好,豫嬪又肯認她做姊妹,處處護著她,哪像自己,不得不忍受忻嬪日複一日的羞辱跟折磨。

碧落道:“蘭貴人家世也好,看在太後麵子上,也沒誰認真跟她為難的。”

這便是家眷在旁的好處,不似她背井離鄉,身處這繁華熱鬨的紫禁城,卻隻能形影相吊。

郭貴人落下珠淚,她真的很想念部落裡的阿布跟額吉。

碧落忙為她拭淚,“小主也莫太過憂心了,隻要您過得好,烏巴什大人也會為您驕傲的。”

看著那些淤傷實在有些慘不忍睹,“不如奴婢幫您請兩天假吧,這傷可得好好養養,留疤就糟了。”

郭貴人搖頭,“我如今哪有休息的工夫,隨便包紮一下就行。”

忻嬪脾氣是塊爆炭,若被她得知,定得責怪自己偷懶——郭貴人如今卻是沒什麼資格說不的。

至於那塊疤痕是否有礙觀瞻,左右她也沒抱得寵的指望,留就留吧。或許這輩子,皇帝都不會有機會看到她腿上驚心動魄的傷口。

轉眼到了皇太後的正日子,鬱宛早早收拾一新,隨大部隊去往西苑三海,因著有孕在身的緣故,給她配的座駕也是最寬敞舒適的,還隻容她一個,叫一眾擠擠攘攘跟下餃子般的嬪妃十分眼熱。

皇太後嘴裡說何必勞師動眾,實際卻樂得合不攏嘴,臉上的每一條褶子都舒展開來——兒子這樣熱切給她過壽,生怕她玩得不好,真真是世間難得的孝心。

照鬱宛的看法,乾隆恐怕自個兒貪玩的心更多些,要知這位爺對冰嬉的熱情本就十分高漲,自他開始更是提升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乃至與騎射、摔跤、滿語等等並列為四大國俗。

要不是怕摔斷那把老骨頭,隻怕乾隆爺都得親身上陣呢。

到了西苑,遠遠地便望見一座白塔位於中心瓊華島上,其狀巍峨,四麵建築林立,掩映在清晨薄霧中,如同雲蒸霞蔚一般。

乾隆先帶領太後嬪妃們轉悠一圈,讓她們好好賞景,之後便上了萬佛樓,待會子居高臨下,方便觀賞表演。

因西苑就在皇城以西,此番後宮女眷幾乎傾巢而出,當然也不忘捎上她們的子女,隻除了純貴妃依舊臥病不起——眾人皆以為她是傷心分離之故,倒也未曾多想,左右皇帝留了兩個太醫隨侍宮中,想必貴妃不日便會康複。

四阿哥牽著兩個弟弟,心中哪怕千回百轉,麵上卻絲毫不顯。他不知純貴妃會否供出自己,但想來是沒有,否則皇帝不會容許他操辦今日慶典。

隻是,不管幕後操縱為誰,那件事畢竟是他得了利,怕是皇阿瑪對他的忠心都得打個折扣,隻瞧皇阿瑪近來愈發重用五阿哥便知了。

彎弓射熊的勇力,到底比不過五阿哥胳膊上受的那點輕傷更叫皇帝

動容。

四阿哥唇畔微哂,永璿卻輕輕扯了扯他衣袖,“四哥你去忙吧,我跟永瑆能照顧自己。”

自從過繼的消息傳出,這一個月四哥待他們親厚了不少,非但時不時來南三所探望,帶他們到府上作耍,還送了很多外麵買來的玩具跟糖果子,叫永璿都有些受寵若驚,還以為是離彆前的補償。怎料後來塵埃落定,到慎郡王府上的是六阿哥,他跟永瑆麵麵相覷,都有種恍如隔世感。

四阿哥何嘗不唏噓?他都做好了分彆的打算,怎料峰回路轉,皇帝選中了永瑢,這也令他愈發肯定,那封家書已然事發,否則怎麼也輪不上純貴妃的六阿哥——除非皇帝要給她一個教訓。

永璿偷眼覻他神色,“四哥,我是不是給你添了很多麻煩?”

明明郡王府是最好的歸處,在宮外哪怕不能時常見麵,有什麼事也能托人轉達,慎福晉又是個隻知含飴弄孫的,必然會對他們極儘疼愛,強如留在南三所裡,還得四哥費心周全。

他就覺得四哥是否犧牲了什麼條件,來換取皇阿瑪對他們的挽留,但,本來不必如此的。

四阿哥輕輕撫摸他的頭,“怎麼會?彆多想了,你倆都是我的好弟弟,無論何時何地,我都會保護好你倆的。”

不過待會子他還得親身上陣,的確不宜把兩個小的留在身邊,四阿哥正躊躇是該交給皇帝還是叫幾個得力的奴仆照管,永璿卻已脆生生地道:“有婉娘娘跟豫娘娘在呢,不要緊的。”

說完便帶著永瑆朝茶座那邊跑去。

四阿哥一麵喚著慢些,一麵放眼望去,果然兩個盛裝華服的麗人坐在那裡。

他便含笑上前打了聲招呼,婉嬪已知其意,笑道:“阿哥放心去吧,本宮會照看他倆的。”

鬱宛則悄然打量這位不顯山不露水的四阿哥,她十分好奇永珹跟純貴妃說了些什麼,怎麼探病一遭,純貴妃的病況更沉重了?

四阿哥心中一凜,麵上管自微笑,又命人給二位娘娘奉上牛乳香茶跟幾盤子點心——婉嬪麵前是山楂糯米糕,豫嬪麵前則是棗泥山藥糕,可見他行事十分妥帖。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