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請求(1 / 2)

三阿哥到底還是過世了,就在中元節次日,時年二十六。迷信一點的人就說,這是皇貴妃趁著鬼門關大開,把愛子接走了——左右三阿哥這症候再不能好,與其纏綿病榻受儘苦楚,還不如早登極樂。

乾隆聽罷倒也沒什麼反應,隻讓人頒下恩旨,追封三阿哥為多羅循郡王,之後親自到吉安所永璋靈前奠基,據王進保反饋,皇帝爺默然佇立良久,待天黑方回九州清晏。

小鈕祜祿氏唏噓道:“皇上一定很傷心。”

鬱宛不置可否,比起難過,可能萬歲爺心中的恐懼更多些,否則為何一到晚上便不敢逗留,生怕三阿哥母子來找他算賬吧——自然,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鬱宛既非乾隆腹內蛔蟲,皇帝究竟怎麼想,那當然隻有他自己知道。

鬱宛的恩寵倒是更勝從前了,除了祭禮不得不按照等級次序,其他時候乾隆皆把她帶在身邊,連那拉氏都退後一射之地。

這讓原本想看豫嬪笑話的人都有些不是滋味,這狐媚子究竟懂得什麼邪法,何以她能牢牢將萬歲爺攥在手心裡?就憑那身肥肉嗎?

容嬤嬤扶著那拉氏從吉安所回來,深夜亦對她喟歎,“豫嬪娘娘的身段尚未完全恢複,皇上倒對她愛不釋手,饒是老奴瞧著都有些納罕。”

那拉氏道:“承恩蒙幸,未必非得靠枕畔歡愉。”

以前她也以為這蒙古姑娘大大咧咧,隻長年歲不長心眼,可如今瞧著,卻是粗中有細,隻瞧她能切切實實哄好皇帝還能全身而退,便知她心裡還是有杆秤的——萬歲爺真大發雷霆起來,那拉氏都得捏把汗,先前為著孝賢皇後的喪儀多少人受到牽累,當時她已經是皇貴妃了,卻仍不得不膝行下跪求他消氣,現在想來,仍心有餘悸。

容嬤嬤道:“那也不能把您撂在一邊,若不是您把她送去九州清晏,她能有如今殊寵嗎?”

那拉氏失笑,“那日本宮是當著眾嬪妃們說的,多少人畏畏縮縮生怕出麵,難道她們不想承寵嗎?還不是怕弄巧成拙。豫嬪的機會是本宮給她的,可也是她自己切切實實把握住的,難道任由萬歲爺終日煩憂更好?到那時不但六宮妃嬪,怕是本宮這個皇後也隻能戰戰兢兢度日了。”

又告誡容嬤嬤,“不許讓底下人議論豫嬪,往後你也莫說這話,被人聽見還當本宮多善妒呢,沒的倒添些嫌隙。”

她確實有點微微發酸,身為嫡妻都辦不到的事,豫嬪卻能輕鬆做到,但那拉氏隻會歸結為自己無能,到底她不是萬歲爺心甘情願選的,從一開始便走岔了路,縱使強行綁在一起,也不過貌合神離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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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阿哥的病歿讓圓明園籠罩上一層陰翳,但遠客的到來卻意外衝淡了這抹憂愁,也給太後與皇帝諸人增添了一抹亮色。

和敬公主離京兩年,如今回來卻是大變樣,之前還是麵帶驕矜的貴女,此刻看去卻是豐豔可親的婦人。

她跟額駙新添了個女兒,此刻一並帶了過來,許是旅途勞頓的緣故,臉膛兒曬得黑黑的,不過身子骨卻十分結實,包在繈褓裡的手腳就沒一刻安生過,拚命想要從乳母懷裡掙脫出來。

太後看了自是喜氣洋溢,又跟皇帝在一起細細辨認,說哪塊像額駙,哪塊更像和敬——指不定還能從中找出一點孝賢皇後的影子。

鬱宛驚奇地發現這位公主變得和藹多了,她不但對著那拉氏行禮,還問起阿木爾的近況,說額爾克聽聞多了個妹妹,不知道多高興——他才不管輩分不輩分的,雖然名義上他該喊阿木爾一聲姨母,可對這麼一個小嬰兒實在叫不出口。

鬱宛笑道:“都是小孩子麽,私底下隨意些便好,隻彆當著萬歲爺的麵如此就是了。”

和敬公主一雙眼睛彎成月牙,“還是豫娘娘心胸廣闊,我就知道你不介意。”

這份坦率熱忱的態度,讓鬱宛著實咋舌,難道歲月真能將人磨平棱角?可和敬公主這麼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也實在突兀了些。

和敬公主八麵玲瓏地敷衍完眾人,便抽空跟魏佳氏對了個眼色。

魏佳氏心頭一震,低下頭去。

傍晚和敬到各宮贈送土儀,魏佳氏很自然地屏退侍從,“公主。”

還記得前年圓明園中和敬是怎麼跟她說的,當時她沒選擇用那個孩子扳倒那拉氏,可生下來不過是個無寵的格格,如今永璐又去世,魏佳氏難免覺得有負所托。

和敬卻笑著勸她,“不怪你,是我當時想差了,你懷胎數月,自是牽絆骨肉之情,哪裡舍得一朝放棄?何況用這種法子害人,那咱們不就跟那拉氏一樣齷齪了?皇額娘在天之靈也不會容許的。”

魏佳氏胸中一暖,“難為你肯體諒。”

和敬溫聲道:“你如今最要緊還是將皇嗣生下,隻有自己先站穩腳跟,旁人才輕易傷害不了你,其他事暫且不必理會。”

她自嘲地笑笑,“是我糊塗,光想著為母後報仇雪恨,卻忽略了這件事有多艱難。你若覺得勞神費力,往後便算了吧,左右額娘已經離世,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吧,或許那拉氏命中有此福運,合該頂替額娘尊位。”

她一副灰心失意模樣,魏佳氏看著甚是難過,忙道:“公主,我自然會記著,隻是眼下還不到時候,等時機成熟,我自會助你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