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虛驚(1 / 2)

儘管乾隆爺幫她想了個巧宗兒,可在去寶月樓的前天,鬱宛還是做足了完全的準備,最主要當然是預防水腫——上鏡胖十斤,郎世寧這些徒弟都是榆木腦袋,讓他們一絲不苟忠實的記錄下來,難道後世以為清朝人喜歡胖子?

鹽是導致水腫的元凶,故而鬱宛晚膳用得十分清淡,好在哺乳期的產婦本就不能吃太鹹,對她也不十分難受。非隻如此,飯後還叫新燕煮了碗利水消腫的赤豆薏仁湯,這一天就用不著再喝水了。

聽說按摩足底也能消腫,鬱宛睡前便叫春泥拿了把小錘子幫她敲打膽經,好讓經脈活絡,排除毒素。

春泥很是不解,“捏腳怎麼能瘦臉,隔著十萬八千裡呢。”

鬱宛信口胡謅,“有人眼睛還長在腳底板上呢,可見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新燕笑道:“娘娘又來唬人了,莫不是妖怪?”

鬱宛美目盈盈,“雞眼不就是?”

二人先是愣怔,旋即笑得東倒西歪,春泥手上的小錘子更是差點砸到床板上去,虧得那是布包著木頭,不怎麼沉重,否則恐怕得鑿出個凹陷。

鬱宛所說的雞眼學名該叫做蹠疣,本是一種擠壓摩擦導致的皮膚病,按理該發生在那些乾苦力的人身上,可宮裡的娘娘們居然也有——譬如忻嬪。

鬱宛也是聽杜子騰說起才知道這樁八卦,原來忻嬪習慣穿過分緊窄的繡鞋,她原本身量不高,卻生得一雙大腳,每每深以為憾,嫌不夠弱柳扶風之態,故而回回往內務府報的尺碼都是謊報,人家要送大一號的,她還不肯,寧肯擠在那個小方框裡,加之前幾年因為習舞落下的毛病,足趾早就變了形,動不動好發“雞眼”,這時候又沒有液氮冷淡療法,隻能徒手用刀子剜去,再敷上藥膏,饒是如此,走動間門難免疼得厲害。

鬱宛覺得忻嬪純屬庸人自擾,滿族不許裹腳本是利好女子,她倒好,自己給自己找罪受,鬱宛自己也生著一雙天足,可她就沒覺得如何,反正乾隆爺巴掌大,一手也能把握——咳咳,再說下去就不堪入耳了。

次日照例是用了早膳再過去。

鬱宛本來很喜歡喝粥,但今天就算了,隻讓小桂子取了些糖酥跟煎餅來,畫畫是慢工出細活,倒不如先墊飽肚子,何況湯湯水水的喝太多也容易顯腫。

梳妝打扮完來到寶月樓,嬪妃們果真煥然一新,個個都換上這季新做的衣裳,首飾也是才炸過的,華光耀目,精彩紛呈。

鬱宛慶幸自己頗有先見之明,料著她們會爭奇鬥豔,在場不是大紅就是大紫,偏她渾身冒著綠光——天青色織錦袍子上繡著大片荷葉,如同漂浮在碧綠的湖水裡,有種柔情嫋嫋的韻致。

頭發和手腕上的珠飾也都以翡翠和綠玉為主,誰說紅花需得綠葉襯,她偏得來個萬花叢中一點綠。

和貴人則穿上她最珍視的民族服飾,依舊是白袍,不過領口和袖口處用金線密密縫製,還加了個防風保暖的兜帽。

鬱宛悄悄道:“你穿這個,就不怕太後娘娘怪罪?”

乾隆尚算開明,可太後她老人家忌諱多得很,哪怕宮裡剛辦完喪事,也沒有過中秋穿身白的道理。

法蒂瑪神色自若,“太後在樓下呢,她才不上來。”

一般的嬪妃但凡惹了太後疑忌都是想方設法討好,法蒂瑪卻壓根沒打算挽回。人家不待見她,她也懶得自討沒趣,反正活在世上也不可能人人都喜歡不是?

但這麼擺爛著,她在太後那裡狐媚惑主的罪名是坐實了。

鬱宛抿了抿嘴,不怎麼好勸她,人各有誌,法蒂瑪即使被從房梁上救下來,心卻已留了一半在霍集占那裡,要她留在世上已不容易,婉轉承恩就更難了。

鬱宛自打生了阿木爾倒是慎重許多,她得為女兒想,也不能與皇瑪嬤交惡,不過因著她彆出心裁的喜劇人設,太後這一兩年對她大大改觀,加之法蒂瑪吸引走了全部火力,太後看她已經頗為順眼了——某種意義上,她是沾了法蒂瑪的光。

鬱宛思來想去,還是讓新燕拿了掛青金石墜子給法蒂瑪戴上,她雖天生麗質,可看著太過樸素,總歸有失皇家風範。

法蒂瑪卻不過情麵,隻能由著新燕將墜子箍上。

鬱宛打量著她,含笑道:“這藍寶石最顯人黑,也虧得你肌膚晶瑩如雪,看上去倒是相得益彰。”

法蒂瑪覷著她,“綠色比藍色還挑人呢,姐姐倒穿了一身綠,真是勇氣可嘉,難為姐姐倒能撐住。”

鬱宛立刻眉眼彎彎地道:“妹妹過譽了,我哪裡當得。”臉上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

法蒂瑪:……

敢情正等著人家誇她呢。

也不怪鬱宛臭顯擺,今年難得沒去秋獮,她方有空養出這身欺霜賽雪的好皮子,本來體重就重了不少,若再加上黑皮膚,可不就成野豬了?總得白白胖胖方能顯美人感——楊貴妃再怎麼豐腴,那也是溫泉水滑洗凝脂,豬油一樣白嫩的體色,安祿山倒聽說是個黑胖子。

小鈕祜祿氏過來時,見兩人談得熱鬨,便笑道:“姐姐還不快準備著?待會兒可就輪到咱們了。”

鬱宛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