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身契(1 / 2)

等回到永和宮,春泥方收起適才驕橫輕狂的態度,轉而帶了點憂色,“慎嬪娘娘最是記仇,娘娘今日一場大鬨,隻怕她得將您恨到骨子裡。”

隻是不如此,又恐怕慎嬪會變本加厲,如今都敢公然拉攏新燕這樣的大宮女,若不稍加震懾,來日手恐怕還要伸得長。

新燕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都是奴婢惹出的禍事,娘娘要打要罵,奴婢悉聽尊便。”

鬱宛道:“這也怪不得你,隻有千年做賊的,哪有千年防賊的。”

慎嬪敵視她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逮著機會總想擺布她一道,永和宮畢竟不是鐵桶,難免存在薄弱之處,早早發現問題也好,省得越拖越麻煩,千裡之堤潰於蟻穴。

借這個機會,她也想梳理一下宮裡的人,慎嬪能對永和宮的情報了如指掌,想必有她的眼線,留意一下這陣子都哪些人跟紫竹走得近,或是尋個由頭打發出去,或是安排到偏遠些的地方,總之不能留下禍患。

新燕自是巴不得戴罪立功,“奴婢會好好查證的。”

又麵露慚色,“奴婢一時糊塗,差點鑄成大錯,實在是不應該。”

她倒是沒有希圖寵愛的念頭,然慎嬪那話當時的確是說到心坎裡,要長遠地解決麻煩,為嬪為妃似乎是最好的出路,她倒也不敢背叛主子,隻想像當初孝賢皇後麾下的儀嬪那般,求個庇護之所也就是了——儀嬪也是包衣下人的兒子,身份原差不多。

鬱宛笑道:“她可真會畫餅充饑,以為嬪妃那麼好當的?有空到養心殿後頭的圍房看看,多少人吃不飽穿不暖,還得擠大通鋪,即便僥幸掙了個名分,常在的年例也不過五十兩,答應更隻有三十兩,遠水可能救得了近火?萬歲爺再是大方,也不可能隨手扔給你八百兩銀子,能有八兩都不錯了。”

乾隆爺可不是愛屋及烏的性子,富察家這樣顯赫也不單是因為孝賢皇後,還得忠勇公自個有本事,魏佳氏饒做了貴妃家世不依舊平平?想靠乾隆爺的寵愛來扭轉乾坤,未免不切實際。

何況新燕能否封個官女子鬱宛都沒把握,儀嬪那是伺候孝賢皇後,又趕上新帝登基大封六宮的好時候,換做正常年月,還不得一級一級地熬,慎嬪這種話也隻好哄哄病急亂投醫的罷了。

新燕垂頭,“是,奴婢也知道想差了。”

原本她也以為慎嬪說得在理,她跟娘娘一起服侍皇上是雙贏,但後來再一想,皇上素來看重的便是娘娘對他鐘情,貿貿然舉薦個宮女過去,這份鐘情便會大打折扣,保不齊皇上也會因此齒冷——那倒成雙輸了。

鬱宛道:“如今你打算怎麼辦?”

張氏還等著那筆錢救命,她想聽聽新燕的說法。

新燕絞著手絹,臉上顯出為難之色,她知道母親偏疼弟弟,可她的確也隻有這麼一個親弟弟,若真是落得家中無後,她自己的良心也饒不了她,何況父親病在沉珂,若知道家中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隻怕得成催命符了。

鬱宛輕輕道:“你可得想清楚,那賭坊可不是好脫身的,若你弟弟再犯又當如何?你又得沒頭蒼蠅似地去撈他麼?”

新燕神情堅決,“我隻幫他這回,若他仍執迷不悔,也隻好生死由命。”

鬱宛道:“你現在說得斬截,可人心都是肉長的,若你娘到時候又來哭訴,恐難免仍受其轄製,到底百善孝為先。”

她捏著蒲葉做的扇子,輕輕晃了兩下,旋即沉聲道:“本宮這裡倒有個主意,不知你能否照辦。”

新燕錯愕抬頭,待聽完之後,便心悅誠服地道:“多謝娘娘。”

轉眼到了六月初二,又是約定俗成的探親日子,新燕帶著兌好的銀票,深一腳淺一腳向神武門走去,身邊還跟著小桂子當保鏢,財不外露,總得防著有人打錯主意。

張氏早已在護城河岸等候多時,見到女兒眼前一亮,就知道這個大閨女是個有本事的,雖然八百兩東拚西湊也能借個差不多,可比起背上巨債,倒不如讓遠在宮中的新燕施以援手——當初母女吵架說的雖是氣話,可有一句張氏聽著很是入理,若真是圖財,乾脆賣到勾欄院也就是了,何必送進宮裡學規矩?在她看來這倒是鍍金,沒有她的仁慈,新燕哪能得豫妃娘娘賞識,成為有頭有臉的人物?

見二人上前,張氏忙不迭地從柵欄伸出手去,“東西帶來不曾?”

新燕將包袱拆開,幾張白花花的銀票晃得人眼暈,張氏更是喜不自勝,“就知道姑娘是個有本事的,快,讓我拿去救你弟弟。”

哪知新燕驀地將手一縮,“且慢,您可知這些銀子從何而來?”

張氏上下嘴皮子一掀,“不就是豫妃娘娘賞的唄。”

沒想到豫妃娘娘是這樣心軟好拿捏的性子,倒是省得她絞儘腦汁偷梁換柱,偷盜宮中財物的罪名畢竟大了些,張氏也不敢叫女兒輕易嘗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