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第 161 章(1 / 2)

汪氏是否真跟先皇後長得像,鬱宛無從驗證,她也不能親自去問皇帝——這種事叫她怎麼開口?何況乾隆顧不上理會她,這位爺正沉浸在傷感與欣喜中呢,亡妻死了十五年,不料還能重溫故夢,換做誰都難以想象。

隻瞧他給惇常在的待遇,便知對汪氏印象不錯,這幾日雖不曾召寢,賞賜卻流水般的往鹹福宮送,反襯得福常在寧常在全成了路邊上的石頭,乏人問津。

三日後闔宮覲見,鬱宛有幸見到汪氏真容,與小桂子所言殊無一致,清婉秀麗,小家碧玉的長相,禮數不夠周全,有些露怯,大概家裡也沒想到女兒能有這番洪福,還沒來得及教她。

鬱宛不通相麵之術,但看氣質就覺得這位是個不安於室的,聯想到曆史上的惇妃幾次降位複位,還曾活活撻死一個宮女,可知脾氣相當火爆。

不過那應該是得寵之後的事了,此刻的汪氏還是隻初出茅廬的小獸,謹小慎微,尚未亮出她的爪牙。

那拉氏看著眼前依稀相似的麵容,心中不知作何感想,她業已聽聞萬歲爺宿在長春宮之事,約略猜到汪氏容貌有些反常。

不過乍一見麵仍難掩震撼,那拉氏定定神,“諸位妹妹進宮可還安好?”

那兩個回部女子萬歲爺隻把她們當擺設,她們自己也很安分隨時,反正送回去阿裡和卓也不會善待她們,還不如踏踏實實跟著容嬪養老——一人的滿語都是新學的,磕磕絆絆,好歹意思表達還算清楚。

汪氏則略帶了絲羞怯道:“鹹福宮寬敞,卻實在冷清,臣妾也想跟眾姊妹作伴。”

不知情的聽了都覺得她在凡爾賽,魏佳氏則從善如流地道:“妹妹若覺寂寞,不妨常來永壽宮走動,本宮隨時歡迎。”

汪氏喜不自勝,立刻起身施禮。

鬱宛微有點納悶,憑魏佳氏跟先皇後的熟稔程度,難道沒看出汪氏跟富察長得像?怎麼臉上半分詫異也無?

那拉氏看了貴妃一眼,“既如此,教她規矩的事就由妹妹來做吧。”

至於福常在寧常在交由容嬪約束就好——反正以後不太會有麵聖的機會,不怕她們出錯。

魏佳氏雙手交疊握在衽前,姿態柔美地應了聲是,當初同批伺候先皇後的宮女裡頭她便是個中翹楚,這點責任當然難不倒她。

她一定會好好調/教汪氏的。

從翊坤宮出來,鬱宛便問慶妃,“姐姐覺得惇常在眼熟麼?”

慶妃知曉她是何意,不過她進宮的時候富察皇後已經瘦得隻剩一把骨頭,臉頰也深深凹陷下去,跟汪氏此刻人比花嬌的模樣當然不像。

婉嬪則道:“先皇後向來端莊持重,豈是這惇常在所能比擬?”

富察氏當皇後自是心服口服的,闔宮中人無不尊她敬她,不過鬱宛猜測她私底下在皇帝麵前應該不止這副模樣——隻瞧那拉氏便知了,乾隆是不會太待見一個冷脾氣的皇後,應該多少有些閨房之樂。

汪氏,想必契合了先皇後小女兒情態的那一麵吧。

鬱宛還真想聽聽先皇後是怎麼為人處世的,在她這樣的位置,究竟怎樣才能滿足所有人的標準。儘管完美的表象之下,富察皇後本人似乎並不快活。

*

汪氏至此就在永壽宮學起了規矩,乾隆並未如何插手,大概吸取了陸五小姐的教訓,他對汪氏始終是有點審慎的,又或者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待她——富察皇後的神韻究竟不是誰都模仿得來,汪氏生得再像,終究不過徒有其形而已。

十一月,乾隆爺擬旨將四阿哥永珹出繼給履懿親王允裪為嗣孫,降襲履郡王,這位履懿親王乃是康熙帝第十一子,其生母定太妃萬琉哈氏則是整個大清王朝最長壽的後妃,可惜這位允裪王爺膝下六子皆是幼年早夭,一個都沒能保住,皇帝憐其無後,早就有意從旁支中過繼一個。

不曾想最後舍出了自己的親生血脈。

這對四阿哥自然是個噩耗,三阿哥去後,他名義上已是皇帝長子,近兩年又得重用,將來最少也能封個親王,怎麼也不該犧牲他去給皇叔們傳承香火,何況還是降等襲爵!

四阿哥本就沒好全的身子,一夜之間門更壞了幾分。

四福晉伊爾根覺羅氏急得抓耳撓腮,到處求告無門,最後也隻能求到婉嬪跟鬱宛這兒來。

鬱宛對這種事向來獨善其身,“過繼不過繼的,咱們既非四阿哥生母,也不是嫡母,她怎麼不找太後娘娘相商?”

婉嬪歎道:“那也得她進得去才行。”

太後近來禮佛,關閉了慈寧宮的大門,特意交代不許閒雜人等叨擾——大概就是怕伊福晉尋她說情,經曆了六阿哥那出,太後還有什麼不明白,皇帝決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這事已是板上釘釘了。

那拉氏則跟皇帝感情淡漠,便是答應了作用也有限,何況那拉氏也正為惇常在焦頭爛額。

婉嬪道:“伊福晉也不是非要萬歲爺收回成命,她就想問個明白。”

憑什麼不是其他更小的皇阿哥們,而是她家爺——難道皇帝就這樣忌憚他的長子,非將其逼死不可麼?

這後半句話,伊福晉自是不敢說出口的,不過眼裡分明就是這層意思。兔子急了還咬人呢,何況她不過是一個深愛丈夫的女子。

鬱宛被伊福晉赴湯蹈火的架勢打動了,決定幫她去問問。

她已經很久沒見過這種不顧一切的感情,四阿哥或許不是個好人,但至少他對伊福晉應該是不錯的——伊福晉沒生下一男半女,本來過不過繼都礙不著她什麼,她卻肯鼓起勇氣進宮,想必是士為知己者死。

鬱宛讓王進保給他師傅帶了句話,待皇帝那邊得空後,自個兒便拎著一食盒點心到養心殿去。

乾隆正在批閱奏章,鬱宛目不斜視,那奏折上的東西她是半個字都不敢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