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心血(1 / 2)

鬱宛並非那種不怒自威的管理者,根本她就沒什麼氣勢,臉上總是笑盈盈的,就連讓小桂子請幾位管事來,麵上也是客客氣氣,極儘寒暄。

她甚至不說查賬,而是“看賬”。仿佛就是眼睛累了,叫她們過來搭把手似的。

可眾人哪裡敢看輕她?這位豫主子在宮中資曆並不算深,又有蒙古娘家這個天然劣勢,卻能步步高升,一舉躍至貴妃之位,甚至穩壓了愉妃舒妃一頭,若說她沒半分本事,怕是難以相信。

退一萬步講,即便真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萬歲爺肯叫她理事,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幫豫貴妃樹立威信了,她們若在這關口蒙混瞎鬨,萬歲爺知道了,能輕易饒過她們麼?

更彆提內務府各部罅隙久矣,這個嫌她油水撈得多了,那個嫌她屁事不乾坐享其成,如今好不容易能逮著機會參死對頭一本,自然踴躍非常。

鬱宛一說要她們幫忙看賬,忙不迭答應下來,個個深信自己清白無暇,隻有旁人才是禍國殃民的祿蠹。

等從晌午看到黃昏,幾個管事俱累得腰酸背痛,鬱宛才讓小桂子客客氣氣送她們離開,從始至終浪費的也不過幾杯茶而已——反正給乾隆喝也是白糟蹋。

鬱宛氣定神閒帶著賬冊去啟祥宮。

慶貴妃剛補完覺起來,臉上還有些海棠春睡後的慵懶,紅得異樣,見鬱宛來得恁早,訝道:“這麼快?”

她以為最少也得兩三日才有定論——這人算數的本事比她還差呢。

鬱宛笑道:“我不比姐姐勤勉,我是慣會偷懶的。”

因把她適才的巧宗兒給說了。

慶貴妃佩服不已,“難為你想得到。”

這法子還真是妙絕,她畢竟是剛學著理事,再怎麼刻苦,總有生疏錯漏的時候,還不如內務府的老油子來,原本這些人就跟烏眼雞似的恨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豈有不挾私報複的。

鬱宛道:“也虧得她們見識短淺,若擰成一股繩來,我還不能各個擊破。”

換做她是內務府的管事,必定得先私下裡跟同僚商量一番,再看看如何應對,以免物傷其類唇亡齒寒,奈何團結自古以來就不是件容易事,曆史上鬨罷工的成功率都不高,更彆說這些人大小都算個官,自然隻為自身利益打算。

慶貴妃草草翻看了一遍,驚喜道:“當真比我還算得仔細些,咱們這就奏請皇上發落罷?”

鬱宛以前沒發現慶貴妃這麼天真,真真是在文人風骨裡浸淫得久了,她笑道:“咱們能查出的,萬歲爺難道查不到麼?內務府積弊由來已久,姐姐以為萬歲爺為何不發落?”

要攆走一波人,底下起碼得有得力的補上來,不然那空缺誰來收拾?至少在找到合適的人選之前,這些蛀蟲還不能輕易辭退。何況要溝通宮裡宮外,就免不了長袖善舞往來打點,隻要能辦好自己分內的事,即便稍稍貪墨一些,皇帝也會睜一隻眼閉隻眼——當然,要是鬨得太過分,就非發作不可了。

鬱宛道:“咱們如今不過是給皇貴妃娘娘提個醒兒,到時候她想抓幾個典型殺雞儆猴,咱們自當支持;她若是隱而不發,咱們也隻好裝不知道。”

說來她不過是二老板,何苦乾那些得罪人的差事?何況她若是辦得太好,保不齊魏佳氏還疑心她想篡權,鬱宛深諳摸魚之道,反正礙不著她過得舒服就是了。

慶貴妃歎道:“枉我飽讀四書五經,倒不及你看得明白。”

鬱宛朝她擠眉弄眼,“姐姐看的是四書五經麼?你那分明是……”

還未說完,慶貴妃臉更紅了幾分,忙上來捂她的嘴,“不許渾說!真是愈發愛胡鬨了。”

鬱宛撇嘴,若阿妹在此,定得給她唱首《假惺惺》,做得說不得,也忒霸道。

兩人謔笑一陣,重新打了水來勻麵,鬱宛便問她:“怎麼皇貴妃娘娘這胎格外精心些?都不怎麼見她出門了。”

以往懷胎的時候還勞心勞力,片刻不耽擱料理公務,如今膝下已有了一位阿哥兩位公主,她反而對此胎分外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