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質(1 / 2)

入夜, 寬敞的丁卯街已經沒了多少人, 這樣的街道向來是有人打掃, 地麵乾乾淨淨,兩旁堆著積雪。

這是國公府大門口的一條路, 前頭轉彎就能到家,宋頌小時候對這條路很熟,後來就很少出門了。

“……太,太高了。”

“有我在, 不要怕。”

宋頌乖乖蹲在屋頂上, 為避免拖遝, 他沒穿披風, 於是便穿了棉衣,一眼看去, 有些臃腫。

“我查到宋歌在外名聲不錯, 待人友善,他平時出門都是自己,很少帶人。”

宋頌點頭,“他慣會做人。”

是個偽君子。

他默默想著, 厲霄站起來去看, 宋頌急忙伸手抱住他的腿, 在屋頂上,他還是很害怕,雖然這個屋頂雪已經化的差不多了。

好在厲霄也沒讓他呆久,他很快將宋頌抱了下來, 宋頌落地後立刻躲起來,厲霄則走過來站在他身後。

宋頌探頭探腦:“在哪兒呢?他來了嗎?”

“你在這兒等著。”

宋歌提了一壺酒,負手而來,街道已經空無一人了,但倒也不怕,拐個彎兒就能到家了。

但他今天這個彎兒拐的流年不利,忽然兜頭罩下來一個麻袋,緊接著腹部一痛,被人踹翻在地,手中酒壺也頓時摔碎,他大吃一驚,在漆黑之中問:“敢問兄台與我有何舊仇,這是做什麼?”

那人拖住他,直接往後拉,他滿心惶恐,又覺得詭異,何人傷他會用蒙頭的手段?

“你到底是誰?!”

厲霄招手讓宋頌過來,道:“我是厲霄。”

宋歌心裡咯噔了一下,“王爺,王爺緣何這般?是我哪裡得罪了您?”

他看不清人,但總覺得厲霄哪怕幫宋頌出氣,也不該用這種手段。

厲霄輕笑一聲:“本王想打你,就打你,要什麼理由?”

“王爺……”他來不及說很多,忽然感覺有人騎到了他身上,拳頭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他抬臂護住頭:“你到底是誰?居然敢冒平王名諱?不要命了嗎?!啊呀——”

宋頌第一次乾壞事,一邊覺得過癮,一邊又害怕的很,打完拖著厲霄就跑,沒跑多久就大口喘氣兒,被厲霄拍著背部順了呼吸,眼睛亮晶晶道:“太刺激了。”

厲霄卻抓起了他的手,麻袋粗糙,打那麼幾拳手背都破了皮,他皺了皺眉:“改日讓人用絲綢做口袋,免得磨了頌兒的手。”

“沒事,我不疼。”宋頌傻乎乎笑了一下,被他摸了摸頭:“還想做什麼?”

“沒什麼想做的了,回家我給你下麵吃,喝點湯,暖身子。”

他短暫得到了快感,心裡這口惡氣出了一點兒,正高興,沒注意到厲霄側目,氤氳著暗芒的眼睛。

宋歌被打的滿口鮮血,臉腫了,骨頭也斷了好幾根,他是被路過一個車夫送進來的,人已經昏迷,但最可怕的不是他的傷,而是,他的腳被人砍了。

國公府上的白稠還沒取下,又發生了這種事,秦氏見狀便尖叫了一聲,淚水狂湧:“是誰?!是誰害我兒?!!!”

宋國公也是臉色大慟,一邊命人來看傷,一邊把那人叫到了麵前:“你可看到是誰害了他?”

“小人不敢說……”車夫戰戰兢兢,但不敢說,就是知道。宋國公沉聲道:“到底是誰,說出來,有你好處。”

他揮手,管事立刻上前,露出了一錠銀子,那車夫見錢眼開,猶豫之後還是一臉糾結,管事又命人捧出來了一盤子銀錠,那車夫終於忍不住誘惑:“是,是平王妃!”

宋國公手背青筋頓時暴起,眼神之中滿是惶怒,管事一臉不敢置信,又聽宋國公道:“此事,你可敢做人證?”

那人眷戀的看了一眼銀錠子,又一臉猶豫,宋國公揮手,又一盤銀錠子端了出來。

秦氏正坐在室內小心翼翼給宋歌擦著臉,屋內間隙響起她的抽泣聲,見到他進來,便立刻站起來:“是誰?那車夫可有實話?”

“他說,是頌兒。”

秦氏陡然目眥欲裂:“宋頌,我一定要把他剝皮抽筋!”

宋國公立刻道:“你彆衝動,雖然頌兒如今性格大變,但遠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我擔心……”

“你擔心個屁!”秦氏咬牙道:“我阿時剛走不久,歌兒就遭受這樣的苦難,你看看你兒子,你看看他……他的腳不是被折斷了,是被砍掉了,砍掉了你懂嗎?!”

她痛不欲生,道:“我歌兒才華橫溢,阿時天真爛漫,可如今……他們兩個因為宋頌全毀了——全毀了!!!”

她痛得站立不穩,一側的嬤嬤含淚將她扶住,宋國公眼裡也好像有淚意,他道:“這件事極有可能是瘋王乾的,我們能怎麼樣?”

“你去找陛下,去討回公道!不要提平王,隻要揪住宋頌,他謀殺親弟,我不信陛下能忍受皇家兒媳這般狠毒!!”

宋歌醒來的時候,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隻感覺渾身都疼,但直不起身子,秦氏小心翼翼的安撫他,詢問他,宋歌閉上眼睛,道:“我聽到了……瘋王的聲音,但是打我的人不是瘋王,他力氣不大,沒有習武……後來踢我的那幾腳,倒像是習武之人所為。”

“你彆怕,你父親已經進宮去給你討公道了,我們一定要把宋頌揪出來問清楚——”

“父親怎麼如此莽撞?!”宋歌立刻道:“此事事關平王,若要報仇隻能細細謀劃……”

他忽然一頓:“我的左腳,怎麼好像,沒有知覺了……?”

不是沒有知覺,而是,沒了。

秦氏朝他腳處看了一眼,又落在他茫然的臉上,道:“歌兒,你好好養傷,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宋歌臉色慢慢褪去血色,他道:“我怎麼了?娘,你告訴我。”

他又看向秦氏身後的宋珍,小丫頭渾身哆嗦了一下,含淚道:“宋頌,砍了……”

宋歌猛然掙紮著要坐起來,一側的仆人都不敢靠近,見他額頭青筋暴起,不知道牽動了哪裡的傷勢,陡然咳出一口血來,道:“扶我起來!”

秦氏顫抖著,悲傷的仿佛要背過氣去。

屋內很快傳來一聲嘶喊:“宋頌!我哪裡對不起他!!他為什麼這麼狠?!”

宋國公跪在皇帝麵前,額頭隱隱沁著汗珠兒,後者沉默的聽完了之後,跟他確認:“你是說,平王,砍了宋歌的腳?”

“不不不,此事乃家事,是頌兒,有人看到頌兒對歌兒下手,可,頌兒如今已經是平親王妃,臣實在不好進府拿人,有勞陛下將他帶出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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