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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府自打秦氏瘋了之後, 就緊閉著大門。

秦氏究竟是怎麼瘋的,宋國公心裡清清楚楚, 他素來是個膽小謹慎的人, 隻是平時身邊蹦躂著一隻嬌蠻任性的秦三姐,把他帶的仿佛也高調了起來,此刻秦三姐已經成為皇後手裡的棄子,換句話說, 太子那邊已經是靠不住了。

他此刻心亂如麻,而宋歌又一直在養傷,乍然聽到宋頌懷孕的消息, 宋國公陡然意識到了什麼, 匆匆走進宋歌院子裡,見到對方坐在木輪椅上麵的身影後停頓了一下, 走上前去道:“歌兒,頌兒的事情你聽說了嗎?他有喜了!”

宋歌睫毛掀起來,眼中染上了陰鬱的色彩:“怎麼說的?”

“說是去聖龍寺遇見了神跡……這明顯就是編造出來的!歌兒,此事,我們要不要跟皇後……”

“你想怎麼說?”宋歌道:“難道要告訴所有人,我們強行改變他的體質,想借此攀龍附鳳嗎?”

“可皇後現在已經跟趙太師下注了,萬一她以後知道了是我們弄得……”

“把宋頌送給厲霄原本就是母親的主意,因為她恨宋頌,至於為什麼他可以懷孕……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宋歌伸出手指接著落在手裡的梅花,淡淡道:“她連母親都不要了, 還會在乎我們嗎?”

“那我們就眼睜睜看著她血本無歸?”

宋歌輕輕笑了一聲:“戲台子搭好了,我們看戲就是了。”

他剛說完,後麵便陡然傳來秦氏高興的聲音:“戲?我也要聽戲!哪裡有戲?”

宋國公看了一眼她亂糟糟的長發和灰撲撲的臉,深深的皺起了眉。

因為秦相也插了一腳的緣故,短短一夜之間,關於‘神跡’的事情,京城裡麵所有人,該知道的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因著這件事,平王府裡也頓時熱鬨了很多,前來明裡暗裡打探消息的不計其數,有些畏懼厲霄的,就隻派了人在院子外麵抓著出門的下人詢問,但下人們都對此事堅信不疑,順便還把宋頌給吹得天上有地上無,叫人越發摸不著頭腦。

與此同時,皇後那邊也得到了一些消息,說是忽然發現厲霄在郊外養了個女人,秘密帶回了府中,她越發篤定自己猜測正確,一日之後,秦相府便又加了籌碼,足足五千兩黃金。

趙寅微微皺著眉走進王府,神色匆匆,迎麵遇到厲霄,立刻伸手拉住了他:“皇後那邊又加注了,霄兒,你得給舅舅透個底,咱們這樣下去可能會血本無歸啊!”

“這樣的事情,怎麼敢欺瞞舅舅。”

“不是覺得你騙我,隻是……隻是太師府,又沒錢了!”趙寅對自己的外甥自然是信任的很,他知道厲霄清醒的時候做事心裡都有數,可皇後一再加碼,太師府實在是手頭拮據,厲霄聽罷,道:“無礙,頌兒有錢,晚些時候差人送去府上。”

趙寅歎了口氣,又道:“那,你們有消息了,可得第一時間通知我。”

“我記下了。”

趙寅皺著眉走出門,愁眉苦臉的騎著馬離開,這消息傳到皇後耳朵裡,她頓時要笑瘋了:“他們既然要演戲,也不知道演的像樣一些。”

“相府那邊也來了消息,說家裡也沒多少銀子了。”

“你去查查本宮手裡還有多少銀兩,都給相府抬過去。”皇後說罷,又問:“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這一開始趙統領還喜氣洋洋,可兩日他往王府跑的卻是頻繁了一些,出來的時候臉色一次比一次難看,有咱們的人暗地裡做推手,坊間已經大多數都不相信那個所謂的神跡了。”嬤嬤笑著道:“反過來跟咱們站在一起的人倒是多了些。”

“這消息也有些日子了,王府那邊可有動靜?”

“除了那日接進去的疑似瘋王外室的婦人之外,王妃都好幾日未曾出門了,他那個眼瞧著要開張的便爐店,這幾日也沒什麼動靜。”

皇後又笑出了聲:“事情鬨得這麼大,王妃估計要急的睡不著了,怎麼還能有心思去管什麼便爐店。”

此刻本該睡不著的宋頌卻正安心的窩在溫暖的被窩裡看著書,外頭的一切都好像跟他完全沒有關係,他不出門,也不管事,仿佛要與世隔絕了。

但偏偏有人不想讓他安生,中午的時候,齊管家忽然跑了進來:“王妃,福香樓裡,有人打起來了。”

“讓他們報官去。”宋頌說完,忽然意識到了什麼:“誰跟誰打起來了?”

“相府秦將軍的二公子,和太師府趙統領的小少爺。”

“秦逸跟趙遊?”一個是秦相爺的孫子,一個是趙太師的孫子,估計官府也不好管,所以才報到他這兒來了,宋頌隻好穿上鞋襪,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一邊走出去,一邊問:“因為什麼打起來的?”

在路上,宋頌把事情了解了大半。

原來還是關於賭局的事兒,在相府的籌碼追加到了五千兩黃金的時候,太師府忽然猶猶豫豫,慢吞吞的隻增加了一百兩,看上去好像已經悔不當初,隨時準備偃旗息鼓,他這般做派,更引得一批人確定跟緊了相府的步伐,對家不斷增加籌碼。

而秦逸在福香樓裡麵大肆嘲笑,說趙太師家裡窮的都要吃糠咽菜了,這一百兩黃金還是從牙縫裡頭摳出來的,這話好巧不巧被趙家的小少爺聽到,沒有哪個孩子希望自家被貶低的,當即一個沒忍住,踹翻桌子二話沒說就按著秦逸開始痛揍。

這兩個孩子從小就都跟著親爹學武,一下子就從樓上打到了樓下,官府倒是去了,一看這倆人兒就差點兒都跪了,最重要的是,他們都不願意見官,不知道怎麼說的,非要見宋頌這個當事人,問清楚是不是有神跡這個東西。

宋頌乘著馬車往前,前頭卻忽然被攔住,他晃了一下,推開車門探出頭,攔路的竟然是厲霄:“王爺。”

“這事兒本王來處理,你回府裡去。”

宋頌道:“他們指明要見我,趙遊那般信我,我若不去,豈不是讓這孩子難做?”

到底是自家表弟,宋頌的胳膊還是往內拐的。

厲霄無所謂道:“小孩子家要什麼臉麵?他們把福香樓弄的亂七八糟,把錢賠了才是要緊。”

“那……”

“乖,我晚點就回來。”

宋頌隻好跟著馬車打道回府。

此刻的福香樓外麵已經擠滿了人,他們一聽說兩個孩子要把宋頌請出來,都稀罕的不行,畢竟這幾日‘神跡’實在是炙手可熱的話題,這個懸念勾的人心癢癢,巴不得主人公趕緊出來把這事兒敲定一下。

兩個十六七歲的公子臉上都帶著傷,一人分彆坐在一邊椅子上,互相用眼刀子戳著。

秦逸恨恨道:“這事兒肯定是假的!你們太師府輸定了!否則怎麼不敢下注了?!”

趙遊怒道:“我爹一定是故意的!這在兵法上叫示弱誘敵,後發製人!“

秦逸大笑不止:”這事情本身就荒謬的很,你們太師府與王妃合起夥來騙人!我都已經聽說了,平王有個外室,已經接進去了,王妃就是想借她的肚子當做是自己生的!“

趙遊臉色越來越難看,圍觀的人則開始指指點點:“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

“虧我還跟太師府一起買了,我朋友都已經轉相府了。”

“反正我是不相信什麼神跡,男人生孩子,這事兒你說給誰誰不當奇聞異事,還得是笑話那一類的。”

“這秦小公子說的也有幾分道理……若是王妃不心虛,近來怎麼連門兒都不出了?”

……

周圍的竊竊私語隱隱傳來,趙遊的手指越攥越緊,秦逸則揚著唇眉飛色舞,忽然,趙遊又竄了起來,惡聲道:“管他是真是假,我今日要打死你!!”

秦逸立刻支起架勢迎接,外麵卻驀然傳來動靜:“瘋……平王來了!”

“王妃呢?”

“王妃不在!”

這四個字一出,福香樓的人瞬間麻溜的後退,留出一道寬敞的通道,讓厲霄進門。

沒有王妃的瘋王,就像是沒栓繩的藏獒,說不準就會突然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