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劫囚(1 / 2)

薔薇之名 紫微流年 7104 字 4個月前

鐐銬過於沉重,魔女走得很慢,磨破的腳裸上流出了血,滲進了泥濘未乾的地麵。

她的神色平靜淡漠,仿佛不曾感受到周圍轟然沸騰的咒罵。

這令人群萌生出不滿,人們渴望看到乞憐、哀號、掙紮與詛咒,渴望魔女在暴力與死神前恐懼的戰栗,而不是鎮定得像一個殉教的聖徒。

人群發出了更大的轟嚷,殺死魔女的呼喊一聲高過一聲,形成了浩大的海洋。

魔女依然沉靜,順著劊子手的指示,她在斷頭台前跪下,將光潔的頸項擱在臟汙的木槽上,長長的睫毛輕掀,鮮紅的眼眸凝視著遙遠的天際,柔黃的太陽正緩緩升起。

一切塵世的囂嚷都消失了,世界變得異常安靜,仿佛回歸了初始的純澈。

法官簡單的宣讀完罪狀,人群的吵嚷聲低下來,每個人都屏息以待。

忽然一聲驚叫,有人發現不遠處的鐘樓冒起了黑煙,民眾漸漸騷動,變得惶恐不安,隨後黑煙接連冒出,似乎有不同位置都有民宅起火,當黑煙增為五處,人們開始轟響,女人們恐懼的尖叫起來,甚至連人群中都有了煙霧彌漫。

法官連連喝斥,極力鎮定場麵,示意劊子手行刑,隨著機械扳動,雪亮的刀板猝然滑落。

突然幾根鋼叉從圍在斷頭台最前方的人群中飛起,斜刺釘入台架,卡在刀板滑落的路徑上,沉重的刀板接連斬落了數根,筆直的下墜,在幾乎觸及死刑犯的一刹那停頓下來,被最後兩枚鋼叉顫微微的卡住,發出了刺耳的擦響。

與此同時,人群中的濃煙迅速擴散,遮蔽了視野內的一切。誰也不清楚意外從何而起,慌亂的人群雜踏奔走,推搡和恐慌造成了嚴重的事故,踩踏推撞的慘叫此起彼伏,衛兵想衝進來卻無法分辨方位,場麵徹底失控。

修納瘋狂的擠入人群,費儘周折穿過可怕的人潮,在濃霧中攀上了斷頭台。

他紊亂的呼吸,急促的張望,搜尋著死刑犯的身影。

斷頭台上隻剩下劊子手和幾名守衛的屍體,沉重的刀板離木槽僅有十幾厘米,本該身首異處的犯人已不知去向。

僵立良久,修納死死盯著刀

板鋒刃上殘留的一絲血痕,眼前一片昏黑。

他開始努力回憶,回憶魔女的一切。

回憶起那朵掉落的白薔薇,回憶起險些失竊的胸針,回憶起法庭上慘白的臉龐,回憶起她被撕裂的襯衣,回憶起她搖搖欲墜的問話——那時他說了什麼?

一段段回憶閃現,修納緊緊捂住額,發出一聲崩潰的□□,頎長的身體搖晃起來。

悔恨如炙熱的鐵條貫穿胸臆,強烈的痛楚令他幾乎昏厥,他想撕開血肉挖掉自己的心,究竟有多愚蠢才會讓他蒙住了雙眼看不清真實。

她還活著,一度甚至近得觸手可及。

可他把她送上了斷頭台!

從他回答的那一刻起,她的靈魂已經出現了死兆。

魔女受刑的一刻,帝都發生了數起火災,上百人在混亂的踩踏中受傷。

更可怕的是魔女從斷頭台消失的現實,各種荒誕不稽的流言爆發,轟然傳遍全城,人們交頭結耳議論紛紛,猜測是邪惡的魔鬼庇護了她,待魔女再度出現,必將帶來可怕的報複,將試圖葬送她的人拖入地獄。

古老的帝都彌散著從未有過的恐慌,封鎖全城的徹查更加劇了緊張的氣氛。執政官頒下最嚴厲的命令,士兵搜遍帝都每一個角落,找尋魔女的蹤跡。同一時刻,近衛隊逮捕了數十名混亂行刑場的嫌疑者徹夜審問,半個月內,人們儘了一切努力卻一無所獲,魔女仿佛已從這座城市消失。

以鐵礦聞名帝國的尼斯城是西爾邊境城市之一。

它因鐵礦及與利茲國的邊貿而興盛,繁忙的越境關卡每天都有眾多商人出入。

在帝都陷入紛亂的迷霧時,尼斯城中一棟不起眼的舊建築,藏匿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攪亂帝都的紅眼魔女倚在軟椅上,慘白的肌膚像塗了一層臘,雙頰滿布星星點點的紅疹,看上去極為可怖,仿佛感染了恐怖的疫病。

纖細的腳踝上有一圈鐵鐐的磨傷,汙臟的血呈紫黑色,因無暇處理而有些化膿。以撒在替她清潔傷口,灑上藥粉包紮,絲毫不為她可怕的形象所動。

這不奇怪,她變成這副模樣正是以撒一手安排。

逃到這裡的一路她昏迷在棺材裡,成為一具年紀輕輕卻得了天花而死的屍體,暗諜換

了七八批,終於將她送到尼斯城,明天早上關卡放行,以撒就會將她帶出西爾國境。

她不想任人擺布,但致昏的藥物仍殘留在血脈中,令她空前虛弱。

以撒係紗布的手突然使力一勒,踝骨的劇痛讓她本能的縮了一下,額上滲出了細汗。

以撒望著她,半晌終於開口。“我一直以為你很聰明,現在才發現你儘做蠢事。”

她緊握著扶手,忍著痛一言不發。

隨從撤去藥盤,室內隻剩下兩個人。

以撒擰了條濕巾替她擦去偽裝,過重的手勁拭得臉龐幾乎麻木,濕巾下逐漸呈露出真實的麵貌,及摩擦過度而泛紅的臉頰。扔下濕巾,他又打量了一下,在一側的沙發上坐下。“說話。”

寂靜了一刻,她如願啟口。“我對神之光與神之火一無所知。”

一股強烈的怒氣上湧,以撒盯住了鮮豔的紅眸。

她平淡的繼續說下去。“我確實受了神之光轉換,但對其中的原理技術一竅不通,對神之火更是如此,您想在我身上尋找這兩項的奧秘,隻能是白費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