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晗並沒在意唐半生說了什麼, 他腦海裡都是昨晚上嗅到的那股可口香氣, 因為對他的誘惑力太過霸道, 以至於他瞧著麵前這些以前還能勉強入口的食物, 如今卻興趣不大。
這就像是他一直以為自己吃得還算可以,可突然有一天發現, 自己以前吃的都隻是清粥小菜,味道寡淡, 直到突然一道讓他穀欠罷不能的大菜擺到眼前,可還沒等他吃到嘴裡, 這對他有致命吸引力的佳肴就消失不見了,那種感覺讓他隻看了眼桌子上的十道菜,又重新閉上眼。
唐半生從昨晚上回來已經送了幾次飯,今天已經是第六頓, 這要是擱在往常,家主這也隻能算是開胃點心, 可偏偏今天家主食穀欠不大, 甚至連這些時日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不過唐半生也沒多想,隻當家主是某個時期突發導致的後遺症。
雖然不知道為何家主本來應該兩個月後才發作的會提前,可看家主明顯能遊刃有餘克製住,也沒多問, 他擺好之後, 這才站到一旁, 想著說點有趣的讓家主轉移轉移注意力:“家主你真不好奇啊?我在地下車庫遇到趙總了, 就是之前我跟你提過,有意想跟譽氏合作擴大規模。”
譽晗對這個趙總沒什麼印象,隻嗯了聲,閉著眼懶散躺在那裡,顯然沒有起身吃的想法,食物對他而言永遠沒有吃飽的那一天,不過是勉強果腹,平日裡吃是因為味道,可若是這些他以為的美味其實也不過如此。
唐半生倒是也不著急,他能看出來家主似乎對那位何先生有點不一樣,這也是最近發現的,從之前偶遇那個美食博主到昨晚上似乎一切都跟那位何先生有關,他本來記性就好,加上是家主注意的人,他專門打探了一番,印象深刻,加上他看人很準,雖然剛剛在地下車庫那年輕人戴了口罩和帽子,可身形的確是何先生無疑。
他這輩子還真就見過兩位身材比例精準好到這種地步的,一個是家主,另外一個就是那位何先生,加上那模樣,就是跟家主比也不遑多讓,看家主今天精神頭不好,他賣了個關子,順便說說生意的事,“這位趙總就是興晟娛樂的總裁,他家也是學醫的,所以跟卞家還有些牽連,不過他畢業之後就單乾了,辦了這個興晟娛樂,不到十年就發展成這樣的規模已經不容易。不過當年他家裡不讓他踏足這個行業,他跟人合夥,導致這幾年意見不一致,所以一直發展不怎麼大。興晟娛樂的評估報表我看了,能投資,更何況,影帝羅金盛也是興晟娛樂的股東之一,有他坐鎮,加上何先生也簽在興晟娛樂,雖說如今還隻是一個十八線,可屬下倒是看好何先生……”
唐半生說到何星瑜的時候,餘光故意瞥向譽晗,果然看到本來還閉著眼沉思的家主慢慢睜開眼,顯然是有了點興趣,他趕緊抬手掩著唇低咳一聲遮住嘴角的笑意,再出聲瞧不出任何異樣,“說起來也是湊巧,剛剛屬下不是說在車庫遇到趙總了?除了他之外,跟在趙總身邊的還有一個人,這人家主也是見過的,就是那位何星瑜何先生,屬下覺得他日後必定會火,所以興晟娛樂挺適合投資入股。”
唐半生說到何星瑜之後畫風一轉又跑到興晟娛樂去了,就看到本來還躺在那裡的家主,慢慢坐起身,長腿交疊,倚著沙發後背,眯著眼瞅他:“他怎麼會來這裡?”
唐半生這次不敢亂來,垂著眼恭敬稟告:“這屬下也不確定,當時何先生跟著趙總像是一起回了家。何先生是全副武裝打扮,戴了帽子口罩,我猜著應該是不想被狗仔發現。”隻是為什麼跟著來那就值得推敲,剛開始唐半生看到兩人的時候還以為是趙總的那位藏著的戀人,後來看是何先生那就不是,不過何先生不像是會為了上位怎麼著的人,那就隻能是昨晚在卞家那位妄虛道長有關,當時這位妄虛道長就是泰老板帶來的。
唐半生感覺他說完之後家主周身的氣壓頓時低了下來,尤其是垂著眼盯著桌子上的那十盤菜,像是誰搶了他嘴邊的肉一樣。
唐半生打了個哆嗦,趕緊把自己的猜測給說了。
說完,發現家主心情依然不怎麼好,他試探問了句:“要不,我去問問?順便商談一下投資興晟娛樂的事?”
果然這說完就看到家主臉色麵前能看了,尤其不知想到什麼,望著麵前十道菜的目光終於帶了些食穀欠,慢悠悠開口:“既然要談生意,這麼晚了不好不管飯,所以……你懂?”
唐半生:說實話家主,我其實有點不懂。
家主這什麼意思?難道是他想的那種可能性?可不可能吧?家主可是到了嘴邊的吃食從不讓人從不分出來的,這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家主這是……要請人吃飯?
唐半生為自己竟然會想到這個可能性覺得可恥,家主彆的愛好沒有,就是吃的有點多,還有點護食,所以他怎麼能猜家主竟然會請彆人吃飯?就算是整個h市所有人一起請人吃飯,家主也絕不可能!
可顯然唐半生失望了,大概是覺得唐半生沒回答他覺得自己這個特彆助理跟他不能心靈反應了,譽晗開了口,說得直白的讓唐半生想吞回剛剛的話都沒借口:“你去問問什麼事再用商談生意請他們吃飯過來。”頓了頓,強調:“何先生是重點,那個趙總是順帶,記得了?若是不來,就說跟泰氏實業的合作讓他帶消息回去給泰有東。”
唐半生:“???!!!”
等唐半生後來從彆墅出來時,他站在外麵空蕩蕩的院子裡,回頭看著整個玻璃門大門,天色已經黑了裡麵開了大燈,照得恍若白晝,他看得很清楚,看到自家平日裡除了吃對什麼都不在意不細心的家主竟然把那十道菜重新放回他帶來的有保溫作用的食盒裡。
唐半生:???家主彆是怕菜涼了何先生吃著不可口?
唐半生迅速搖頭,家主怎麼可能會這麼細心,肯定是怕讓客人吃冷食不好。
而另一邊趙總帶著何星瑜去了他住的那棟樓的十二層,是個四百多平的大平層,這一層隻有他這一戶,打開門,裡麵很是溫馨,跟何星瑜之前想的不同,不過看過之後就能發現這房子裡有另外一人生活的氣息。
何星瑜從趙總打開門並沒有第一時間進去,他釋放出一絲靈力,絲絲縷縷的讓人心情舒暢的光暈在他四周流淌著,隻是旁人看不到。與此同時,何星瑜抬眼看過去,開了光之後,他看到上一刻還布置很是溫馨的房子,下一刻就布滿了黑霧,那種溢滿了整個房子的霧霾,黑壓壓壓下來,尤其是正對著門口客廳最大的落地窗像是被什麼給遮擋了,如今天色已經昏暗,光壓根照不進來。
看這種情況,怕是即使大白天那些光也照不進來,看這情況已經有不少時日。
何星瑜無聲歎息一聲,瞧著趙總還一無所知的背影,抬步走了進去。
何星瑜走進去的瞬間,幾乎是立刻那些黑霧就朝著他身邊開始蜂擁而至,隻是到了他近前時卻被他周身的靈力給隔絕在外,形成一個天然的防護層,何星瑜也沒做什麼,他就跟著趙總到了客廳的沙發上,趙總讓他先坐,去給他倒水。
何星瑜坐在那裡瞧著房間裡的一切,幾乎掃視一圈就能看全到底哪裡動了手腳,僅僅隻是一個客廳已經有三處,那就更不要說房間裡趙總每天睡著的位置,看來這位趙總的戀人是真的想置他於死地啊。
趙總雖然希望何星瑜儘快幫他找到人,可也不是不懂禮,大老遠人跟著來了,總要喝點水,他倒了水之後坐在何星瑜對麵,因為心急開門見山:“何先生,你師父說要跟著來才能確定阿峰的消息,這裡都是他慣用的東西,他不見之後這裡的東西我都沒怎麼動過,你看看哪一樣能用,隻要能找到阿峰,彆的要求何先生儘管提,我都會儘量滿足。”
何星瑜確定心中的想法之後倒是不著急了,“趙總能說說對方走之前做了什麼?可是給你留了信兒?”
若不是留了信兒無故突然失蹤,以趙總對對方的重視怕是早就報警了,既然趙總隻是著急尋人卻沒報警,那看來對方離開是自己走的,但是給了信兒。
趙總抹了一把臉,因為之前妄虛道長那一手他其實已經完全信了何星瑜的本事,這會兒看對方一猜就猜對了,事情到了這一步隻要能找到人就行,彆的他也不瞞著了:“阿峰離開前的確是給我發了一條短信,他說自己最近有些累,因為我開的這家娛樂公司接觸到的都是明星,他覺得自己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家事都幫不上我的忙,他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是我的拖累,所以他最近壓力很大,想好好重新想想我們之間的關係,讓我不要找他,讓他先冷靜一段時間,等過了這段時間,他想通了就自己會回來了。可我怎麼能不找他,他突然就不見了,他沒有安全感我可以儘量多陪陪他,這段時間我的確是冷落了些他,也是在想辦法擴大公司規模,等之後將股份分出去一些,再培養一些人,到時候我就有很多時間來陪他了。”
大概是這些天趙總遍尋不到對方又心急,後悔自己沒早點察覺到他的異樣,怕對方鑽牛角尖這才不放心到處找,可偏偏他們的關係又沒有曝光,他也不能大張旗鼓,隻能私下裡找,所以昨晚上聽到妄虛道長說在意的人,今天又提到會失去阿峰和血光之災,他也顧不得這些了。
何星瑜道:“這位峰先生說自己沒安全感,是因為你們的關係沒公布嗎?是趙總不想還是他的要求?”他從趙總的麵相來看是較為重情的一方,看來極大可能是對方不想。
趙總沉默片許,才慢慢道:“是阿峰不想,他還在讀書,在讀博士,他怕一旦暴露之後會被學校的同學還有導師帶著異樣的眼光看他。”同性婚姻法雖然通過了,可到底才剛沒通過多久,有些人的觀念還需要時間慢慢來,趙總體諒也懂,他其實自己不在意,他並不是純碎的同性戀,他在遇到阿峰之前是談過女朋友的,直到遇到阿峰才知道自己是個雙。
他愛他也是真的,想定下來也是真的,所以這才談了這麼多年,也因為顧忌對方隱瞞了兩人的關係。
何星瑜看著對方痛苦的模樣,用情至深卻不會走到終點,他聽著趙總還在自責是不是自己以前談過女朋友對方擔心自己不是真心對他才沒有安全感等等,何星瑜沒繼續聽,確定自己的猜測之後,他打斷趙總的話:“趙總就從未懷疑過對方沒有安全感的另外一種可能性?”
“啊?”趙總愣住了,還不到三十歲,麵容俊朗,這樣的成功人士應該很得人歡喜,可卻又性子固執,堅持一件事就不容易改變,大概是聽出何星瑜話裡的另外一種深意,趙總垂下眼,“何先生這是什麼意思?你是懷疑阿峰有了彆的戀情?這不可能,從大學認識到後來我們確認關係到住在一起,幾乎他周邊的所有人我都認識,不可能會有人比我更加優秀更加對他好。”
何星瑜望著眼前盲目而又自信的趙總,“可峰先生的那些朋友那些同學那些老師,都認識你嗎?”
趙總立刻道:“當然,我們是大學同學,他認識的,我都……”可說到一半不知想到什麼,趙總自己先愣住了,他們是大學同學,可大學時他就開了公司,後來越做越大,他畢業之後就沒再繼續學業,他們的朋友同學交集都是在大學,可對方之後的活動範圍卻是在研究生博士的同學之間,交好的大學同學這些年已經很少聯係了。
若非幾天何星瑜提及,趙總突然發現他似乎……真的從未接觸到阿峰如今的圈子,他去同學聚會的確會讓他去接,可因為趙總如今身份特殊所以並未進去見過那些人,而是在車裡等著,接到阿峰之後就回來。
他去哪裡也從未瞞過自己,甚至每天親自煲湯給他,晚上他下班回來兩人膩歪在一起,平日裡對方也很少出去,可如今突然被提及,細細看來,對方告知他自己的行蹤,說他在學校的事,他做過什麼,所有的一切讓趙總覺得自己掌控了他的所有,而趙總自己卻很少提及公司的事,這也是這次爆發對方說沒有安全感他毫無猶豫就信了。
對方的世界太過單純,兩點一線,而他的四周卻是豐富多彩的誘惑,雖然他沒看過也沒注意過,可與對方相比,他更像是那個可能有花花腸子的。
趙總的沉默讓何星瑜知道自己的話他聽進去了,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我的確是能確定,你的戀人,峰先生他想殺你。”
趙總猛地抬起頭,攥緊了拳頭驀地站起身:“你胡說什麼?這怎麼可能?!”若非禮貌讓他做不出趕人的事,趙總差點都想趕人了。
對他而言阿峰不僅是他的戀人也是日後相伴一生的人,而麵前這位卻隻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他心裡自然是最先攀談戀人的。
何星瑜就猜到會這樣,所以他借口要幫對方找人來到這裡,見到這房子確定之後也沒繼續瞞著,他直接站起身,也懶得廢話,越過麵色不怎麼好的趙總,徑直朝著客廳大落地窗的窗簾走去,他抬起手,直接猛地一扯,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明明很是厚重像是一麵牆一樣的窗簾,竟是被他輕輕一扯攔腰截斷,這一幕看得趙總傻了眼,他皺著眉轉身站在那裡盯著何星瑜的動作,剛想張嘴說什麼,可隨著那些厚重的窗簾從中間斷裂,明明隻是一層的窗簾從攔腰的地方,竟是中間是空的,從裡麵隨風飄落一些明黃色的符紙,因為太多,那些符紙一張張飄下來。
因為趙總站得並不遠,有些還飄到趙總的腳下,他低下頭,望著那些符紙,上麵用鮮紅的不知什麼東西畫了鬼畫符一樣的東西,明明看不懂,可不知為何趙總渾身打了個寒顫,他死死盯著那些符紙,若非親眼所見,他怎麼都想不明白他的家裡……怎麼藏著這些東西?
趙總不傻,聯想到之前何星瑜的話,這房子隻有他和阿峰兩個人,甚至為了不暴露兩人之間的關係,這些年還是阿峰主動說他平日不忙替他整理打掃房子,偶爾周六日空閒,他也會當成情趣一起打掃,可這個他住了幾年的地方,竟然藏著這麼多他不知道的秘密。
何星瑜看他呆愣的模樣,猜到他想什麼:“你也不必多想,這些東西剛藏進去沒多久,你以前住的都是乾乾淨淨的。”那個阿峰要殺趙總又不是想自殺,怎麼可能會待在這種地方,他之所以找個借口離開,不過是一來不想沾染上這些東西;二來若是趙總出事,那麼細查肯定會查到他頭上,可要是他們這段時間冷戰他根本不在國內有不在場的證明自然能洗脫嫌疑。
趙總的臉色慘白下來,他抬步僵硬的朝前走,一直走到何星瑜身邊低頭瞧著這些東西,他買的窗簾是藏青色的,那些明黃色符紙落在上麵很顯眼,他覺得自己的頭很疼,他不想相信,可這些東西……怎麼回事?怎麼解釋?
何星瑜這次來既然是要救人自然是要除乾淨,他沒再看失魂落魄的趙總,直接從客廳的窗簾為出發點,開始從左邊開始一個地方接著一個地方把藏在暗處的東西給找出來,找出一樣就擺在茶幾上。
趙總就這麼眼睜睜看著這個妄虛道長的小徒弟離開一次回來拿來東西放在他麵前的茶幾上,若非有的還是親眼所見,而何星瑜從未來過他家,他怕是還以為這麼多東西根本不可能是他家的。
他望著這些東西,想到這些天為了找阿峰吃不下睡不著身體臉色都不太好,他以為是自己沒睡覺造成的渾身乏力沒勁兒,甚至乾什麼都一副萎靡,可看著這些東西,再想到何星瑜那句想殺他,他還有什麼不理解的。
他就是開娛樂公司的,一開始壓根從未懷疑過,可現在看到這裡,他腦海裡閃過一個大大問號:理由呢?想害他的理由呢?
如果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如果一旦趙總接受了阿峰可能想他死的可能性,他突然就想起來一件事,兩年前,在阿峰考上博士的時候,他私下裡為了給對方一個驚喜慶賀他考上並為了他們相愛五周年,加上那段時間阿峰因為外麵傳的“緋聞”沒有安全感不高興,他把自己在興晟娛樂所擁有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死後贈與人寫了阿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