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麼說,在人族是有歧意的。”商積羽喟然道,“我們通常不會這樣說。”
也不知這小蛟到底是在哪裡長大的。
“那是因為你們不夠粗!”小深傲然道。
商積羽:“…………”
他抓住小深的手,似笑非笑地道:“這句話更不能隨意說了,你最好小心一點。”
小深覺得商積羽的語氣怪怪的,手指更是不夠涼,甚至熱得讓他不舒服,隻想掙脫開,他不服氣地用另一隻手輕捶了他一下。
商積羽側過身躲過撒嬌般的一捶,那隻手就輕飄飄砸在了厚厚的城牆上,擊了個對穿。
一個鍋大的洞出現了。
任小深不熟悉人族,也知道城牆是用來做什麼的,他隱隱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然後辯白道:“我是想砸你的,誰叫你躲呀。”
商積羽:“……”
掉落的磚石從外側砸了下去,守城的衛兵原本也沉浸在節慶氛圍中,被驚醒後向上看了幾眼,喊了一聲:“什麼動靜,快去看看!”
“還是走吧,再待下去,我怕你要把這裡拆了。”商積羽歎息道。
……
要叫久居羽陵宗的老人來說,似乎每次金闕選仙前後,都是淫雨霏霏的,雨水極多。
今年入宗的新弟子,統一住在碬磨院,待到入了攖寧境後,才會各自正式拜師。以羽陵宗弟子的根骨,這個時期越來越多,不斷突破。
曾經最短入攖寧境的記錄,是商積羽的師父妙想元君,這位容易元君,隻用了七日。
隻是因為“騙子風波”,這次的新弟子還鬨了許久,生怕自己被騙,最後甚至連謝枯榮也出麵,親見了他們一次。單單這些事,就花費去了好幾日。
負責招新的執事沒辦好差事,私底下埋怨了半天,繼而罵洞微,你說你作甚要去惹那大蛤蜊,惹也就惹了,你不能努力一點麼,連個滌初境的修者也打不過,還害得我也出錯。
再過了些日子,一眾新弟子被領著熟悉羽陵宗,也頭一次造訪了書林。
“稍後,我們一同進入書林看一看,這裡就是修真界無數修者向往的地方,道法萬千,儘在其中。但是要注意,千萬不可以招惹這裡的墨精,否則很可能會被它們趕出來。也不要招惹這裡的主翰,他比墨精還要難纏。”
碬磨院的管事是個鸚鵡,長了個鷹鉤鼻,說起話來粗啞有力。
這些天眾人已了解了一些羽陵宗的曆史,知道墨精是什麼,據說是羽陵宗獨有的精怪,而且隻會佩服才華蓋世之人,他們早就按捺不住了,都是剛入宗,滿懷希望與信心的年輕人,誰不期待自己叫人刮目相看。
疏風也是這一批的新弟子,他家裡有位表叔祖,也踏上了修仙途,隻不過是拜入了一個小宗派,不像他,有幸進入羽陵宗。
當年表叔祖家裡至親還未都去世時,他也回來過兩次,說起自己代表宗門,在羽陵宗問道的經曆,但隻說了書林,尤其是書林中的墨精。
後來他血緣至親漸漸都不在人世,表叔祖也徹底和凡間的親族斷了聯係,再沒回來過。
但表叔祖提起過的墨精,卻是一直停留在疏風心間。
如今親自踏入了書林,疏風實在難掩激動,管事說他們這一下午,可以在最外圍的區域隨意看看——他們還遠不夠資格,自學這裡的道法呢。
而墨精,也很少出現在最外圍,隻能遠遠看到,間或有小黑點躍動,這已足夠使疏風心跳加快了。
他在書架間走動,忽而看到窗邊的座位,有個少年正趴著看一本圖冊,頭上又趴著一隻墨精。少年如白玉無瑕,墨精則是水墨身形,畫麵令人難以自製地想微笑。
隻是有一點疏風也沒注意到,那就是少年周圍,都沒有其他人坐。
疏風忍不住走了過去,見少年正在看的,竟是一本介紹羽陵宗的圖冊,不禁問道:“小兄弟,你也剛來羽陵宗嗎?”
少年濕漉漉的眼睛抬起來看他,“是呀。”
“你不是金闕選仙進來的吧?先進多久?我都沒見過你。”疏風被他一看,心也軟了幾分,立刻來了興致,“還有這……這是墨精對吧,你怎麼搞到的?”
“也就先進個把月吧。我沒搞,它自己來的。”少年說道。
疏風看到小小的水墨道士,背著劍,親密地趴在少年身上打盹,小小的眉眼還挺漂亮,心癢難耐,沒想到同樣是新人,少年就可以和墨精親近了,“我可以摸一下它麼?”
“它不喜歡彆人摸它。”少年製止道。
“但它不是在睡覺麼……”這是墨精啊,疏風鬼使神差,伸出手指頭,去碰小墨精的臉頰。
不想這墨精一時暴起,兩眼晶亮,將背後的劍抽了出來斬下去,堪堪和疏風的指尖擦過,斬在了桌麵,留下一道深深的印記。
要不是疏風縮得快,加上小深揪住了餘意的後領,他手指頭就沒了!
疏風臉都白了,剛才他下意識驚叫一聲,不一會兒,管事就摸過來了,見到他臉色不知為何一變,“你乾什麼了?”
“嘶……我剛才想摸這墨精。”疏風弱弱地道,“差點被傷了。”
他說完這句話,管事反而鬆了口氣,隨即訓道:“我不是說過,不可以招惹墨精,你想以後都進不了書林嗎?有你哭的。”
每輪都有那麼幾個不怕死的、手賤的,要調戲墨精,這他都看慣了。
倒是幸好,這新弟子想摸的不是旁邊那位……
疏風弱弱道:“我以為這墨精脾氣好,它還趴在小弟弟頭上睡覺。”
管事:“小弟弟是誰?”
少年:“小弟弟是誰?”
疏風自知喊錯了,尷尬地道:“實在不好意思,因為我有個親弟弟同你差不多身量,有些神似。”
管事臉扭曲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道:“休要胡言,這是……我們書林的主翰,小深先生。”
“就是您說……”那個比墨精還難纏的?可是不像啊,明明很好相處的樣子,疏風還算沒笨到家,沒說完就趕緊閉嘴,又道:“不是……可是……他,他說他也是剛進羽陵宗的啊。”
小深捕捉到了那半句話似有什麼未儘之意,追問道:“他說什麼?”
管事用粗啞的嗓子喊道:“達者為先啊!你懂什麼!快快隨我來!”
小深:“等等,你跟他說什麼?”
管事搶過疏風就拔足狂奔,“不打擾先生了,回見!”
小深:“……”
可見不是說的什麼好話啊!記下他的臉!
還有,難道我真的很‘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