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步(1 / 2)

童冉睇他一眼, 苟安忽然露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樣子來, 他還真有些不適應。

“你憂什麼?說來聽聽。”童冉道。

苟安道:“啟稟大人,下官病中聽說水泥坊的立窯被炸,致死一人, 這實在駭人聽聞,且凶手還尚在衙門裡關著。如此窮凶極惡之人,下官懇請大人儘快斬殺,以安民心。”

“小鍋縣城裡一如往常, 工地也運轉良好, 苟大人何出此言?”童冉道。

苟安的背又弓了一些,說道:“此路引起這樣的事情,可見不詳, 城裡已經有了多種流言, 還望大人三思,不要再修這不詳之路了。”

童冉原本隨意地撥弄著茶盞, 聞言目光籠罩過來:“不詳之路。桑樂,可有此傳言?”

桑樂常常回城裡,對城中狀況了解一些。“回稟大人,屬下聽過兩次,具是路邊的叫花子所言,做不得數的。”

苟安聲音不小, 不遠處的工人們也聽見了,議論起來。

“不詳之路?你家住縣城,聽到過嗎?”

“好像聽過吧。”

“到底聽沒聽過?”

“不記得了, 那些個叫花子見天兒說些有的沒的,誰知道啊!”

“吳富強。”童冉道。

吳富強放下手中的活,小跑著過來。

童冉道:“你對這些工人最熟,這些日子裡工人們是否因為修路,經由發明創造之途和兢兢業業之途正氣有所增長?”

吳富強:“是。”

童冉:“多少人漲了,最多的漲了多少?”

吳富強:“回稟大人,修路雇工總計六十人,除兩個被抓住偷盜的,其餘五十八人皆在修路期間有所增長。小的的漲幅最大,已經正之念九段,很快便可凝聚正氣之種。”

童冉又道:“你原來有多少?”

吳富強:“回大人的話,小的原本是在正之念六段。”

童冉:“修路期間漲了三段?”

吳富強:“是。”

童冉笑:“苟大人,天地之正氣,惟賦予利國利民之舉,我的工人因修路增長了三段正之念,若這是損國害民的不詳之路,有可能嗎?”

“這……”苟安一時說不出話來,他若是反駁童冉,那就是在質疑天地之公正。他可以勸童冉改變主意,卻不能說老天爺瞎了眼。

“童大人說得有道理,我才來五天,也增長了半段呢。”

“你這才哪到哪,我一開始就來了,已經漲了一段半!”

“我跟你們說啊,我以前通過樂於助人之途,賠錢賠時間不說,一年還漲不到一段,可這回來修路,不僅能拿工錢,正氣漲了足足兩段呢!”

“我也是我也是,童大人這條路連老天都格外認可,憑什麼不能建?”

工人們嗓門大慣了,一時興奮忘了壓,他們說的話清清楚楚傳到了苟安耳朵裡。

苟安偷瞧童冉一眼,童冉沒看他,他的虎崽子不知道什麼時候找了來,童冉正給它喂茶水。

苟安忍不住抹了下腦門,上頭全是汗。

“苟大人,你還有什麼要說?”童冉道。

苟安滿肚子的話,卻怎麼說也不合適了,他擰了自己一把,道:“沒有了,下官身體不適,先行告退。”

童冉揮揮手,讓他去了。

苟安走後,童冉叫來桑樂,附耳與他說道:“告訴高卓,密切注意苟安的一舉一動,包括他來往的人。”

苟安若是不來,童冉還不會懷疑到他身上,可他剛才那番話,又是同情百姓又是要嚴懲犯人,不僅兩廂矛盾,與他平日裡的為人也不符合。童冉聽說,城裡幾個做物流生意的商戶不滿他修路之事,苟安與商戶們來往頗多,這事情與他有關倒也就不奇怪了。

隻是,尋常商戶會做出要人命的事情嗎?

童冉雖然叫高卓去查了,但也不完全相信自己的推測。不管怎麼樣,等找到證據再說。

之後一段日子高卓來報幾次,苟安與那些商戶來往頗多,跟他稱病之前倒也一樣,看不出跟誰的來往格外密切。高卓也派人查了這些商戶,並未發現可疑之人。

“大人,苟安今日沒有什麼可以舉動,隻是卑職發現乞丐中的流言是從他的後廚傳出去的,立窯之事是否與他有關尚且不知,但他確實存了阻撓大人的心思。”高卓稟報道。

“知道了,”童冉道,“你繼續盯著。另外安排一些人到集市上把工人們增長正氣的事情傳出去,他要用流言阻撓我,我便用流言正視聽。”

“是,卑職這就去辦。”高卓拱手告退。

高卓辦事效率很高,沒兩天縣城裡便傳起了修路工人們正氣大漲的事。恰逢幾個工人休假,左鄰右舍好奇來問,那幾個工人受寵若驚,說了許多工地的事。

“真的能增長正氣呢!”

“前些日子誰說的那路不詳?能漲正氣的還不詳了,老天爺瞎了不成?”

“那些叫花子的話你也信啊,頭一次聽說路還能不詳的。”

童冉沒料到,他這一手效果有些好過頭了,當天便有許多人聞訊趕來,這修路工人的累活一下子變成了搶手的香餑餑。

趁勢,童冉又挑了一些踏實勤奮的進來,修路的士氣空前高漲,很快路便鋪到了草菇鄉那座隔斷第三村與外界的山。

“大人,前麵就是山口了。”吳富強道。根據童冉的圖紙,這條路要穿山而過,整個大成隻有一條前朝修的直道穿山而過,當年修建時死了數以百計的工人,畢竟要在山裡鑿個洞出來,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工人裡有知道這事的也心中惶惶,這活工錢多、待遇好還能修養正氣是沒錯,但誰也不想把命填進去啊。

一眾人都望向童冉,惶惑不安地等他下令。

“挺快的,那今天大家都回去休息吧,之後幾天也放假。”童冉道。

“放假?”吳富強疑惑。

“啊,”童冉這才驚覺自己用詞不對,連忙改口道,“休沐,回去休息幾天。”

縣令爺這是……讓他們養足了精神再來挖山?

童冉的聲音沒壓著,後頭的工人也都聽得一清二楚,他們麵麵相覷,怎麼有一種吃飽了好上路的感覺。

“那……何時回來?”吳富強又問。

童冉想了想道:“這我也說不好,我托範氏替我買了些東西過來,這兩日應該到了。上次立窯爆炸給了我一些靈感,我想做個炸|藥把山炸了。”

把山……炸了?

工人們揉眼睛的揉眼睛,掏耳朵的掏耳朵,說話的這個是童縣令吧?他說把山炸了是字麵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