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步(1 / 2)

童冉處理好公事,中午時又回了正院, 小老虎已經醒了, 趴在正屋屋簷上曬太陽。院中幾個小廝正在收拾屋子,進出時總忍不住偷瞄一眼屋簷, 既好奇又害怕。

童冉從廊上過來, 招招手道:“崽崽, 下來。”

路過的小廝見了童冉,忙停下行禮, 讓童冉先過。

“你們乾你們的。”童冉看也沒多看一眼, 跑到正屋的屋簷下, 伸長了手,“崽崽, 來吃飯了!”

“哇——”小老虎懶懶地叫了一身, 換一個姿勢,繼續曬太陽。

童冉:“崽崽,下來。”

小老虎尾巴一甩,站了起來。“哇——”它不太滿意地喊了一聲,但還是走到屋簷邊,跳到牆頂,最後落進童冉懷裡。小老虎爪子撓撓, 在童冉懷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把我和小老虎的飯菜端進我房裡。”童冉喊道。

離得最近的小廝立刻應是,匆匆忙忙去了。

另幾個聚到一處,壓低了聲音道:“不是說那頭老虎會抓人?”

“我知道我知道,前頭有侍衛想摸它, 一眨眼就留了三道抓痕,速度可快了。”

“童大人抱它竟然也無事?”

“那當然,你不記得球哥說的嗎?童大人什麼都會,修路、種地、打竹牌,訓老虎當然也不在話下。”

“竹牌是什麼?”

幾個小廝說得起勁,球兒剛巧路過,喝了兩句把人驅散了。

屋內,童冉摸摸小老虎的皮毛:“又有人來模你了?遊陽手下的?”

小老虎撲住自己的燒肉,慢條斯理地吃著,沒理童冉。今天早上童冉走後,它閒著無事便到前院溜達,不想遇見了遊陽手下的侍衛。那幾個人膽大包天,竟然要來摸它的皮毛,被它一人賞了一爪子。

“不對啊,侍衛不會來我院裡,你已經出去過了?”童冉道。

小老虎慢條斯理地吃肉。

童冉抿唇,拿它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得道:“看來以後我還是得帶著你,免得你到處亂跑。”

小老虎甩甩尾巴,睇童冉一眼。本就該如此,今天一早他先走了,害得自己起身的時候都沒有人伺候梳洗。那個球兒倒還算機靈,戰戰兢兢地給它遞了漱口水,又幫它擦了臉和爪子。

不過真要說,還是小侍從服侍得比較好。

“嗚哇!”小老虎吃飽喝足,抬起一隻油爪子。

“總算知道理我了?”童冉認命地擰了塊布巾,給它擦乾淨上頭的油漬。

下午,童冉又命人燒水,給自己和小老虎洗了熱水澡。

之後兩天,童冉又調了定縣和黑石六村的卷宗來看,一直沒有出府。第二天傍晚,遊陽前來複命:“大人,您要的人都已經找來了,活的。”

遊陽的話依然叫他打了個寒噤。童冉強撐笑容道:“辛苦遊隊長了,竟然比我的要求還提前一日。不知他們現人在何處?”

遊陽把人全部放在後頭的一個偏僻院落裡,一人一間,門口有人把守,不得出門也不準見人。童冉去瞧了一圈,表示很滿意,就近挑了個大一點的屋子,坐下道:“把人帶來,我見見。”

院子靠西的第二間,裕豐商行的掌櫃已經餓了足足兩頓。倒不是那些抓他來的人不給吃,實在是他自己,一口也吃不下。

前些日子他得到消息,金河監的新監察使上任。那時他便預感不好,果然不出幾天,便有人綁了他,把他弄來了金河監。

這些年,尚江以極為低廉的價格把鐵賣給他,而他則通過各種方式,給尚江回扣。兩人沆瀣一氣,都沒有少撈。

原本金河監有尚江在,這事情找不到他頭上,但不知如今尚江如何了,他竟被人綁了來,又關在這裡,怕是新來的監察使大人要向他問罪。

侵占朝廷的銀錢,那是要滿門抄斬的大罪,他想起兩日前剛落地的孫兒,恨不得把幾年前見錢眼開的自己拎過來掐死。

門吱呀一聲開了,一名侍衛進來道:“潘掌櫃,童大人有請。”

潘掌櫃腿一軟,踉蹌兩步,才緩緩跨出門檻。

夕陽已經西下,在屋頂鋪上一層暖光,如此美好的景色,他大概再也看不到了。

潘掌櫃隨著侍衛走過兩扇緊閉的門,在第三扇跟前停下。侍衛朗聲道:“啟稟大人,裕豐商行潘掌櫃帶到。”

“進來吧。”裡頭傳出一把聲音,清潤動聽,似乎年歲不大。潘掌櫃卻是無心欣賞,他腦子裡一片空白,哆哆嗦嗦隨著侍衛往裡麵走去。

裡頭與他想的不太一樣,一個衙役也沒有,監察副使顧大人坐在側邊的扶手椅上,正中間的書桌後,一名身著官服的少年泰然而坐,一個與侍衛打扮相仿的青年則持刀立於他身後,仿佛一座殺神。

“你便是裕豐商行的潘掌櫃?”桌後的少年看他一眼,狀似平常地問道。

“是,是,正是小人。”潘掌櫃兩條腿抖得止不住,他乾脆跪下道,“小人見過監察使大人。”

小老虎原本趴在童冉身上休息,聽見有人進來了,它睜開綠色的眼睛,一下跳上桌麵。它在桌上來回走了幾步,看清了跪在下頭的人。

一個平平無奇的老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