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春雷,轟鳴聲由遠而近。細雨淅淅瀝瀝,灌溉著四周的農田。
陰沉的雨天,四處霧雨朦朧,織成了一層飄逸的白紗。馬路上,車輛時不時飛馳而過,濺起一路水花。
福定山下的國道邊,一輛小車呼嘯而過,把一條從冬眠中醒來,正準備穿過馬路的赤練蛇給壓成了一條扁扁的橡皮筋。
雨依舊下,殺蛇“凶手”飛嘯離去,命案現場無人問津。
這一幕,把跟在赤練蛇身後,正準備過馬路的銀環給嚇得猛得縮回了蛇頭。
銀環懵了,她呆呆地直起蛇身,圓圓的眼睛裡全是驚赫。好久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等確定了方才發生了什麼事後,她扭頭,呆呆地盯著那輛快要消失在馬路儘頭的車子,看了一會兒,然後如放慢動作般,木愣愣地扭頭,瞅著柏油路上那條已經看不出原形的同類......
死了?
自己新交的小夥伴就這麼死了?
銀環覺得自己的蛇信有點痛。她蛇臉扭曲,下意識地吐了吐舌頭。然後小心翼翼,仿佛是在做賊般,蛇身往前竄了一小段。
她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一副如臨大敵的爬到赤練蛇屍體旁。然後垂下蛇頭,試探性的拱了拱赤練的蛇身,想瞅瞅它還有氣沒。
然而,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沒氣了,小夥伴真的一命嗚呼了?
這都被壓長長的肉餅了,哪還會有氣啊!
剛才那大家夥是什麼東西?怎得這麼厲害,竟然一個眨眼,就把凶殘的赤煉殺了?
銀環很悲傷,這可是她下山來遇上的第一個好心同類。
它不過就是帶她過馬路而已,怎得這麼衰,把命給弄沒了呢?
銀環很沮喪。
當然,她那張陰森森,沒有一絲表情,全是黑色蛇鱗的僵硬蛇臉是看不出什麼表情的,但她那雙泛著綠光的眼睛,卻能很好的表達出她此刻的心情。
正在銀環哀痛蛇友稀裡糊塗丟了蛇命之時,遠處,一輛大卡車,如移動的小山般,從馬路儘頭奔了過來。
大卡車移動速度很快,壓得馬路上積水四處飛濺。
銀環遠遠聽到震動聲,橢圓形的腦袋驟然一扭,瞪著對從來沒有閉上過的圓眼,往聲音響起的地方看了過去。
等看清楚朝自己疾奔而來的移動大山,銀環小心肝猛地一顫。身體比腦袋反應快,咻地一下又躥回到了馬路邊的草叢裡。
剛到達安全地方,一股汙水猝不及防,噴到了她長長的蛇身之上。
銀環嚇得直打哆嗦,下意識地扭了扭蛇身。
大哥,救命——山下好危險!
待大卡車的聲音徹底消失,銀環才從一陣後怕中回過神來。
也就這麼一會功夫,又有幾座,在她眼裡堪比小山的四輪鐵盒子從她跟前跑了過去。
銀環擺動腦袋,確定那些在白色路麵跑得飛快的大盒子是蛇的殺手後,蛇身一萎,頓時癱倒在了草叢裡。
怎麼辦?
這路如此危險,她要怎麼才能橫穿過去,然後順著路對麵的小河去城裡找結拜大哥?
大哥捎回來的話裡可說了,隻要順著福定山下那條白色路旁的河走,就能走到他所在的城市。
然後...…對了,然後怎麼走?
想到這裡,銀環蛇身頓時一激,倏然豎了起來。
她扭著腦袋,在草叢裡四處觀望,眼裡充滿焦急。
良久,那雙極為人性化的圓眼裡泛起了一絲薄霧——她,她竟然把結拜大哥派來為她帶路的老鼠給弄丟了。
媽蛋,狡猾的老鼠,以為跑了本蛇就找不到它了嗎?
銀環氣極,當即就拋下過馬路的心,掉頭準備去把那隻逃跑的老鼠給捉回來。
不能讓這家夥跑了,沒了它,她可找不到去城裡的路。
她探出蛇信,在空中嗅了嗅,找準方向後,就一頭紮進了草叢中。
——
銀環是條毒性極強的毒蛇,身長一米不到。她這小小的軀乾,在同族中算得上是較為嬌弱的了。
她出生在福定山,從蛇蛋裡蹦出來後,就沒離開過這座大山。
以前一起從蛇蛋裡蹦出來的兄弟姐妹們都已經死光了,可她卻一直順風順水活到現在。既沒被山上的大雕叼走,也沒成為同類的盤中餐。
彆問她為什麼還記得一起出生的兄弟……
鬼知道!
反正她本身就有違常理,好多不可能的事,在她這裡都變成了可能。
話說回頭,銀環自己也不清楚活了多少年了,按照結拜大哥的推算,她應該最少也活了三百多年了。
她這不科學的蛇身壽命,目前為此,也就隻有結拜大哥能與她相比。
銀環清楚知道,自己在蛇類中屬於異類。
記得剛從蛋裡蹦出來的時候,入眼就是蛇媽張著大嘴,在吃自己的兄弟姐妹。那時,她懵懵懂懂,下意識就知道趨吉避凶。
剛一出蛋殼,就立即咻咻咻,跑到離蛇媽最遠的地方。這才躲過蛇媽的毒口,險險活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