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也是被隨身電子設備的一句召喚叫走了,眉眼間神色匆匆,似有憂慮。
“又出事了?”裴逸忙問。
“可能又有緊急情況,我必須馬上回去。”朱利亞諾對裴組長,鄭重地伸出右手。
萍水相逢,同一戰線,他們用力握了握手。互相珍重吧,親愛的戰友!不畏懼敵人的威脅,直麵強大的炮火,繼續戰鬥吧,鐵血的戰士們。
裴逸腦海裡止不住地閃回到那一晚,陰冷的天空下,劇場外混亂的街道上,他在急救車裡,親眼目睹受害女孩的慘狀。
他非常能夠理解朱利亞諾此時眼角微濕,欲言又止,會是怎樣悲痛難捱的心境。他無法想象,假若,假若他是朱利亞諾,假若橫躺在他麵前慘遭屠戮的,是他深愛的人……這樣的“假設”他沒辦法思考下去,他無法接受。
“親愛的,你多保重。”裴逸道彆時還不忘捉弄對方,“三劈那事再考慮麼?以後有機會,來中國找我們,章老板負責買單招待你!”
朱利亞諾渾身抖了個激靈,想起那頓鞭子,趕緊從某人兩隻爪子的鉗製中奮力掙脫出來。
至於當地人習慣的貼麵禮,麵對興致盎然迫不及待一臉風騷的裴組長,還是免了吧!
房裡終於又剩下他們兩個,獨處一室。異國他鄉,燈下拖長的人影竟能成雙成對。方寸之間的良辰美景,讓兩人都恍如隔世,以為又回到了青春年少。
裴逸對著洗手間鏡子照照,撫摸一張俊臉。
照的是瞳仁深處,摸的是自己內心。
“二舅舅,我還是先走啦。有些事需要再想想,我……我忙完這陣子,我再找你。” 伶牙俐齒的人也會結巴,卻永遠說不出口“以後彆見麵了各自珍重”這種鬼都不信的話。
洗手間門口擦肩而過,裴逸剛邁步要走,就被一條很有力量的胳膊勒住他腰,直接拖回去,塞進洗手間。
健壯的胸膛壓迫著他,把他頂在盥洗台前,炙熱的呼吸環繞著彼此劇烈擂鼓的心跳。
“不許走。”章紹池用手指摩挲他的下巴,也沉緩沙啞,嗓音像在胸腔裡打磨很久才說出來的,一字一句,“留在這兒睡,不許再鬨彆扭了。”
“我沒鬨麼。”裴逸垂下眼皮,噘嘴。
然後就被章總捏住他的嘴。
“噘?你再噘啊,你跟我噘什麼嘴?”章紹池麵容棱角冷硬,所以總顯得嚴詞厲色不易接近,但對裴先生,眼神是柔的,“你上邊這張小嘴,還有下麵那張小嘴,哪張嘴我沒喂飽你?……哪沒飽,你告訴我?”
裴逸就被男人緊緊抱在懷裡了,堅實有力的一個擁抱。章總用力箍著他的臂膀,肋下,好像也要擰出他的血,攥出他的心。
“傻瓜,想什麼呢你?老子又不是哪個膽小不經事又手無寸鐵的姑娘,你腦子裡整天都瞎琢磨什麼?”
“……”
“說啊,你想什麼呢?我猜的不對嗎?”
四目相對,逃不開目光。章總鉗住裴逸的雙手腕子,強行分開,一左一右壓在洗手池邊緣,結結實實地固定。永遠都是這樣,霸道而當仁不讓的態度和姿勢,隨便說一句話就讓你記住。
“你就是擔心這些麼?”章紹池端詳裴逸的眼,蹭他的鼻子,“那,我明白告訴你,你的擔心沒必要,你的擔心完全都是多餘的,傻瓜……你不是騷貓,你忒麼是隻傻貓!”
“我……” 裴傻貓很無語,怒而皺眉想替自己辯解,想抒發一下壯士斷腕的激昂情緒,半晌又低下頭,像犯了錯的小孩。
“你個傻貓!”
“……”
“我沒你想的那麼沒用。上次挨了暗算,中了一槍,那就是意外。那小畜生假若不暗算我,我本來能把山獅揍死了你信不信?”章紹池用力頂著裴逸的額頭,目光深沉而嚴肅,“我絕對不會是那種,毫無反抗能力可以任人宰割的廢物,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掣肘或者拖累,你不用這樣擔心害怕……明白嗎?”
像是有意寬慰,更像是強勢有力的保證,以男人之間的方式。
裴組長不想低聲下氣地喊“遵命舅舅”!“明白啦長官”!被人看穿心思,無地自容的時候就隻能掙吧手腕邁開長腿,試圖逃跑了。
“還想跑?
“跑哪兒去你?
“老老實實給我待這兒!你要是不想睡覺,你今晚就坐那,你看著我睡覺?
“傻貓……
“給老子叫一個聽聽?……貓,你叫一個?”
“……”
“喵~~” 裴逸終於笑出聲,哼哼著被迫學了貓叫,就是對男人臣服了。
他貼著章總的耳朵,又叫了好幾聲,喵喵喵……頃刻間滿屋子都是貓叫,春天來啦,餘音繞梁。
貓叫聲盤旋著升上低矮的天花板,洗手間立即顯得局促,裝不下兩個男人了,呼吸聲逐漸環繞起伏。
章紹池盯著他最喜愛的一張俊臉,在他的貓微張著嘴還在傻叫的時候,驀地捉住那誘人的唇形,猛地罩住人,用力地渴望地吸吮,多麼想念啊。
驟然的吻合,毫無預料卻又期待已久理所當然,他們就是越過星星點點的野火,踏破遍地的荊棘,從遠方向著對方奔來。天的一角,一叢煙花炸開……
章紹池最終靠在他懷中喘息平複,在裴組長的左胸、心臟跳動的地方,鄭重地印了一個吻。
久彆重逢之後,他們用這個吻撕開彼此暗藏熱度的心。冰冷的海水下麵,燃著的火焰從未熄滅。
這樣揉著,抱著,海水都燙了。一股暖流湧出心口,把他們罩在一叢暖水中,眼眶濕潤又刺痛。多餘的廢話都不必再說了。
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一直微妙。以前共度的那些年,也極少深談,很少促膝交心坦誠彼此心意,更遑論什麼價值三觀、熱血青春、人生理想、職業目標那些宏偉深刻的話題。他們從未試圖碰觸這些,好像就在刻意回避,恣意地享受男人之間最原始、最直白的,情yu衝動。
兩個男人互相喜歡上了,就本著最大的奉獻精神滿足對方生理需要。僅此而已,乾嘛還談其他的?
萬一談不攏呢,萬一談得不開心,哪天發現人生態度和三觀價值都不倫不類,達不到一致,床還上不上了?愛還做不做了?
被壓在洗手台上的兩隻手,緩緩反握過來,最後變成纏綿悱惻的十指相扣。
……
六星級酒店的洗手間裡,充斥著一櫃子琳琅麵目的助興用品,紅酒味的,果凍味的,冰激淩味的,震動的,發熱的,按摩的,擬人的,竟然還有擬動物的……章總也沒仔細扒拉那些玩意兒,拖著小裴的手,睡覺去了。
淩晨天光下的幾個小時,他們平靜地相擁在床上。霸道的人從後麵摟住裴先生,前胸緊裹後心,呼吸沉靜,手指仍然相纏。
裴逸自己印象裡,這種情況不太多,他倆竟然上了床沒有熱吻和zuo愛。
但是非常平靜。他甚至在晨曦透過窗簾刺入眼膜時,被那束美好的光芒弄濕了眼。眼淚掉在枕頭上,自己悄悄又吸回去。就渴望一直這樣睡下去,身後有座山一樣堅實可靠的懷抱。
章總大概也是一來二去學聰明了,就沒打算強迫親熱。
知道小野貓野性難馴又喜怒無常。順服的時候是一隻嬌貓,躺在懷裡乖乖任擼;哪天要是改主意了又不順服了,立刻炸毛上爪子撓他,捧在手心兒裡哄著,可不敢惹。,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