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0. 教堂緝凶
擁有千年建築曆史的聖馬可大教堂, 佇立在水城雲端,用它恢弘的氣勢播講著這座城市自古以來的繁華, 在共和國時代就曆經的榮光。
每一位冒冒失失踏入教堂的遊客,在那樣的瞬間, 都被眼前金碧輝煌的盛景, 尤其頭頂上數百幅閃爍著黃金寶石光澤的馬賽克裝飾畫, 深深震撼了。
即便是章總這樣見過世麵和場麵的, 裴組長這樣來逛過許多次的, 踏入其間,都不由自主屏住了呼息, 放輕了腳步。
精神上強大的主宰與壓迫力, 讓人感到眩暈。巨大的管風琴仿佛在虛空中發出轟鳴, 腦海裡的GPS瞬間都失靈了,好像迷失了方向……
裴逸拚命集中精神,不斷往穹頂和四周掃過, 以他的肉眼X光搜索。
教堂內外不斷出現古雅典的十字形格局,帆拱結構的半圓形穹頂, 以及富有奇幻色彩的鑲嵌壁畫, 將古老的拜占庭血統與黑暗詭譎的哥特風情糅在一起。那感覺挺奇怪的, 讓裴逸後心打了一道寒戰。
“眼熟嗎?”他輕聲說。
“你看到什麼?”章總就站在他身邊, 幾乎寸步不離,怕有任何危險。
“你……害怕啊?”裴逸總覺著章紹池貼他特彆近, 一轉身就要背靠背, 恨不得讓倆人的西裝後擺黏在一起。
“我是怕你害怕!”章紹池皺眉。
裴逸麵色微紅, 喘息聲明顯就比平時劇烈。眼前燃燒的壁畫與絢爛的金頂,帶起一股澎湃而恍惚的情緒,可能恰好與他精神世界裡的某一段波痕行跡,互相吻合了,就讓他不太穩定。
身邊人反而比他鎮定。章紹池臉不變色,也不喘,冷淡而警惕地掃視四周。
這就是男人之間氣場不同。大教堂的精神飼主,揮動那根看不見的權杖,點到章總這裡,咦?……戳、戳、戳不動?一切妖風鬼影對這種男人不太管用啊。
因為章紹池這人就是神鬼不吝的,也不信邪門歪道,標準的無神論者。或者乾脆覺著自己就是一尊大神,一切貓科動物的飼主,走在空曠宏大的教堂內,都帶著一股橫行無懼的腳風。
“我覺著,很像……就像這個凶手會來的地方。”裴逸瞳仁裡旋著迷茫,“像他這樣人的藏身之地。”
章紹池在後麵悄悄扶了小裴的腰,撐住人,一起走。
詭異的哥特式尖頂,繁複的雕飾花型,還有窗下許多黑暗潮濕的角落,都不斷提醒著他們所見過的,詭異的鳥嘴醫生麵具,黑色的鬥篷,金屬拉鏈的皮具裝飾,那些帶有現代蒸汽朋克含義的冷酷色調……
出城的陸路和水路全部封鎖,包圍圈在層層縮小。
這名戴鳥嘴醫生麵具的“瘟疫幽靈”,襲擊了劇院無辜的女演員,當街滅口了獨臂的棕毛兒刺客,還公然在街頭偷襲MCIA6的裴組長,把裴逸和章總關進水牢差一點就得手了。
這人已是裴逸在數年之內,繼“紅海反劫艦行動”的通緝犯冷鵠之後,遭遇的最頑強對手。他談不上會與自己的敵人“惺惺相惜”,但心情確實矛盾複雜。
絕頂高手之間,平生但求一戰並一睹真容。但他不願與這樣的人為敵。
從那波利到卡塞塔,再到威尼斯,長途奔襲上百公裡了。連續多天的追擊和東躲西藏,上天入地還下水,逃犯也一定耗儘精力,強弩之末。再強悍的殺手他也是人,是血肉之軀,不是機器。
頻道裡,範高扮演著電台導播的角色,不停插播各個渠道消息:“廣場上至少有兩間商鋪,在刺繡麵具的內側檢出炭疽菌的微量痕跡,應該就是凶手所為。”
“接觸口鼻吸入就會感染致命,太可怕了!幸好尚未擴散,全部收納封存,徹查附近的旅遊商店!”
“總部化驗室的結果出來了,Mr. Pei。”朱利亞諾突然插/入A組的頻道,很關切地,“你要當心!”
章紹池也聽到了,猛然回頭看人。
“根據逃犯中槍的血跡分析,與兩年前在抓捕中被斃的A級通緝犯冷鵠,是直係血親關係。”朱利亞諾說,“按年齡推算,應當就是冷鵠的同胞兄弟。而冷鵠是被你殺死的,裴,他的目標應當是你。”
凶手這番曲折的心思終於昭然若揭:搞幾樣具有戰略威懾性的牛/逼武器,一向是黑/道集團維持生計賺錢發家的路數;找老冤家報複尋仇,才是最旺盛的鬥誌。
……
教堂東西兩側,牆壁上很高的地方,原本設有棺柩的靈位。
依歐洲貴族的某些傳統,許多人在死後,把棺柩置於教堂內。而且有點像中國古時的“崖葬”,將棺柩嵌進高牆,牆上預先雕刻出凹陷的祭棺位置。
教堂的穹頂灑進一束光芒,給耳畔管風琴的轟鳴染上金色的浮塵。
積攢了數百年灰塵的棺柩,在肅穆的鐘聲與陽光照射下,也無所遁形了,好像被一隻大手突然掀開、揭破了幻象,緩緩現出隱匿的身形……
牆上有鬼?
“我上去看看!”
裴組長付諸行動的一刻,甚至沒有等身後的男人發出回應。
他大步奔上旋轉的樓梯,跑過管風琴樂隊演奏的座席。那些座席此時空蕩蕩的沒有人,四周一片死寂。他要先下手為強發動突然襲擊。
皮鞋被脫掉了,在飛奔中單腳一甩,一隻皮鞋就從半空打著旋兒飛了下去!
章紹池一抬頭,“啪”,皮鞋不偏不倚飛進他懷裡。
“啪”,又是一隻鞋,全都甩給他了……
動不動就甩鞋扔鞋的放肆模樣,還是當年的作風。
裴逸赤腳騰了空,踩上教堂東側一麵數十米高的牆。
裴組長是在這樣的危急情形下,不想在這座殿堂裡粗暴無禮地搞破壞。整個人就像飛起來了,腳趾尖輕點牆壁,不留腳印,側身飛奔,在數十米的高處!
底下一些人看得目瞪口呆。牛頓瞧見都要從棺材板裡蹦出來了:這小子能抵抗地心引力麼?
掠過巨幅的馬賽克裝飾畫與彩色玻璃大窗,燕過不留痕跡。裴逸以三指勾住牆上一塊凸起,攀上一副鏽跡斑斑的浮雕棺柩。
原本應當屬於教堂高級古董的這副棺木,驟然被揭破麵目!裹在一層老舊貴族服裝中的黑色“木乃伊”似的人影,“嘩啦啦”從棺材蓋子裡彈射出來……
羅馬司的探員早已將教堂各處,包括地庫,都仔細勘查過,所以裴逸才認為,還能藏人的也就剩下牆上這些東西,體現中世紀歐洲葬俗的古老棺柩。
腐朽的氣息在教堂上空飄散開去,厚重的浮塵在金光之下無所遁形。
“小心他身上有針頭試劑!”頻道裡有人發聲提醒。
這群金牌特工現在不怕刀槍劍戟,不怕子彈,就最怕生化武器了。
凶徒也是藏無可藏了,陷入十麵埋伏,今天恐怕就要交待在這地方,但麵具後麵暴露的乖戾眼神告訴對手,今天也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的……
裴逸騰空一腳掃向對手麵門,赤腳,卻依然強勁,直接將這人從牆上掃了下去!
鳥嘴麵具人那時裹著黑袍,慌不擇路,順勢就想攀窗逃走。
這廝一拳悍然擊碎了精美無價的彩窗玻璃,毫無吝惜之色。冷酷的心腸當然也不懂得欣賞這世間美好的器物,或者美好的感情。
對世間的美存有留戀,才會使人心存善意吧?看到街角穿著花裙推著嬰兒車的母親、歎息橋下親密擁吻的情侶、或者客廳壁爐前歡笑的祖孫,也才會綻放會心的笑容,會向往這樣平靜安詳的人生……
然而這世上仍有許多人,滋養在黑暗潮濕的地穴裡,靈魂逐漸扭曲,出於種種原因,他們就不擁有這樣的善念。
“阿澤!”裴逸發出指令。
凶犯撲出破裂的窗戶,剛一露頭就察覺不對,趕緊縮回來。一記子彈呼嘯而過,稍微偏過了太陽穴,擦著額頭,掀開了麵具!
那隻慘白兮兮的麵具,終於被擊個粉碎……
鳥嘴麵具在天光下裂成無數塊碎片,血滴飛濺,墜向空曠的廣場。遠處,大批荷槍實彈的警員向這邊聚集……
凶徒被鐘澤這一槍打得無路可逃,絕對不敢再往外鑽了,隻能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