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紹池抬起一腳踢了外甥的屁/股,你個混蛋……
月明星稀,路燈下是一雙拖長的影子。說不清那是燈火,還是月光,照亮了走夜路的人。
裴逸不由自主拉住章總的手,肩膀靠過去,卻發現沒辦法做出“小鳥依人”的姿態,他太高了。
他“咯咯”笑了,臉貼過去,親吻男人的額角:“哥,你是不是矮了?”
這話就讓人不愛聽,章紹池皺眉:“你覺得我能縮了嗎?”
“也是的啊。”裴逸說,“是我長高了,舅舅。”
章紹池憑借撫摸小裴後脖窩的位置和手感,以及手肘架起的高度,也能確定小孩兒長個兒了。
“二十三還能躥一躥?”章紹池說,“你是躥個兒了吧?”
“嗯。”裴逸在路燈下聲音溫軟,“憋得唄,荷爾蒙都用來長個兒了。”
“您的荷爾蒙都用來長痘了吧?”他又不怕死地捏章總的臉,狠命戳到下巴上微腫出來的一顆痘。
艸,哪壺不開提哪壺,憋了一肚子不爽的大佬說:“回去你仔細量量,老子憋了幾年的荷爾蒙,尺寸都長哪了?”
忍不住又吻到一起,很默契,嘴唇的紋路都無比契合。
對視的目光有些恍惚、衝動,眼前人仍像初戀時那般純真美好。
那晚,住在一戶農家樂的小房間,房費極為便宜。
那屋子裡窄得隻能放下小號雙人床。兩個大老爺們擠進去,好像除了上床親熱,實在也沒彆的事情可做。
那一夜很愜意,他們用克製的柔情滿足對方。至於不夠滿足的那部分情節,就避而不宣了。月光灑在農家樂小屋的樸素的床單上,一對情人裹著床單睡去,麵對麵而臥,親密相擁。
……
裴逸回到燕城之後,光顧了他閨蜜在五環外某一站地的臨時租房。
“公司”這麼多年也沒給聶大花分一套福利住房,竟然還要姑娘租房,裴組長認為這太過分了。
“我未婚單身嘛。”聶妍嘟囔,“領導分房都是先將就已婚的,所以咱倆都分不到房子。我沒對象呢,你都有對象了你趕緊結婚吧組長!”
“領導太不像話了,哼,你回頭住我那兒。”裴組長倍兒爽快,“我是說章總那兒,那麼個大彆墅空著,就他一個人住忒浪費,讓他在二樓給你分個房間。”
聶妍十分嫌棄:“跟你們住,整天被迫聽窗根、聽你們倆妖精打架嗎?我沒有那個嗜好,我不聽。”
組長大人低頭摸摸鼻子,暴露心虛耳熱時習慣的小動作。
“你都聽見啦?”
“想不聽見都不可能。”姑娘也不好意思了,“不過,我讓小範幫你把那段音頻切掉,就彆再讓每個領導都聽一遍了。”
頻道內突然電流聲響,插播某人模仿機器人的僵直口音。【003】:“報告組長——已經切掉——並私下備份以備您的——不時之需?啊——”
“你嚇死我啊?”聶妍敲了耳機嗬斥,“收聲,看你的片兒去!”
“不用,我不在乎。”裴逸眼瞼微紅,耍個小脾氣,“讓他們都聽一遍,我快活著呢!”
他習慣這種毫無隱私的生活狀態,這就是他的人生鑲嵌的一圈金屬顏色。嵌在喉頭的微型通話設備跟隨他許多年,每次更新換代更先進款式,就做一個微創手術把新貨嵌進去。裴組長身上裝備的永遠是最先進精銳的配置。
閨蜜徹夜長談,隔著被子臥在一張床上。微黃的燈下,光影映著人心。
聶妍側躺著,伸手撫摸組長大人的頭發:“唉,你就告訴他實話唄?”
“告訴他什麼啊?”
“就告訴你男朋友,我是說……你的一些微不足道的小秘密,身體上的。”聶妍很含蓄地眨眼,天哪,就聽頻道裡隔三差五你們倆那些動靜,還有吵架鬨彆扭的內容,真是夠夠兒的了,憋得多難受啊。
“不說。”裴逸脾氣很倔。
“那我替你說?”聶妍提議,隨即捂住臉自己打消了念頭,“啊——我不能去說這種事,我可沒法兒開口。”
“不想提兩年前那件事,不想提。”裴逸痛苦地遮住眼,把臉埋進枕頭,“我犯下的錯,終身無法彌補的錯誤,我活該承受rou體上的痛苦與懲罰。”
“不是,你彆這樣……”姑娘的眼也濕潤了。
“我很對不起你。”裴逸說。歎息之橋的美好傳說,為什麼就不能夠保佑成全每一對有情人?
聶妍揉他的頭發:“以後不要再說對不起。”
茫茫沙海,淡藍色的大洋,海鷗和白雲一起翱翔在海天一線之間。
荒蕪大漠,滾滾沙丘。火球驟然爆炸,肢體和機械殘片在他眼前橫飛。有敵人的殘肢,還有他戰友的殘肢……
每一次回憶都是痛苦的曆程,但他的性格無法避免地逼迫他一遍又一遍在腦海裡重敘,我是組長,我肩上有任務和責任,假若我的判斷更準確些,假若我更警醒和精明,假若我沒有被冷鵠那個混蛋絆住腳步……小組行動就不會失利,我的戰友就不會遭遇危險,我們就不會陷入致命的困局。是我的責任。
冷鵠的栗色麵孔也很陽剛,亂發映著火光飄散開來,電擊一般擊中他頭顱深處的記憶,這家夥在對他笑。無數血線從裴逸額頂的傷口潑灑下來,凝固在睫毛上,他忘不了那名狂傲的匪徒對他說過的話。
回憶在電擊過後化為破碎的片段,大多數殘片隨著創傷應激反應被他刻意排斥,忘掉了,隻記得滾燙的沙漠,悶熱的風。
“裴組長,不要再負隅頑抗了跟我走吧,你跟我在一起,我會讓你享受開心痛快、無拘無束,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束縛和挾製。
“看你現在過的悲慘日子,你就像一隻漂亮的提線木偶,一個可憐的傀儡,受一群蠢人的擺布。這個世界掌握權力的人永遠都自私、貪婪而且冷漠,你這樣的年輕人,他們分明就在利用你、吸你的血……我並沒有戴麵具,每天都戴著假麵虛偽過活的人,恰恰是你!
“你看你這個樣子,你禁不住一丁點誘惑,你會乖乖地爬到我腳邊,讓我滿足你……我不會殺害你,我對裴組長是真心仰慕。”
每一句都是歪理邪說,就是心理上的壓迫和誘降戰術,裴組長睜開黏了血痂的眼皮:“你作夢,滾。”
……
裴逸用被子蒙住頭,靠在聶妍懷中。
聶妍都嚇著了,安慰了好久:“是情報差錯,不是你的錯。”
“你知道我們做這行的,最不能犯的失誤。”裴逸嘴唇發抖,“如果我連這一點考驗都經受不住,如果我的敵人不需要使用酷刑手段而隻是rou體上的引誘就讓我繳械崩潰,是我無法洗刷的恥/辱……”
“我明白,明白。所以你殺了他,你把那個神經病的脖子擰斷了,都結束了。”聶妍睜大眼,眼淚也掉下來。
這就是裴逸心裡很難平靜過去的坎。
他發誓絕不在戰場上再犯一丁點錯誤。所以他將自己的身體封禁,絕不與任何人發生親密。
舊事不想提了,不知怎麼向章總坦白這種荒謬的事情。他沒想到這麼快遇到舊人,情/事進展一日千裡讓他猝不及防不知所措了,他設想的重逢場麵是要拖動進度條到“十年後”的。
以前總覺著,他的愛人和他的人生職業、任務使命,完全存在於兩個平行的空間,互不相交,沒有糾葛,這樣讓他安然自得,戴著光鮮的麵具,行走在光怪陸離的都市。然而有一天,兩個空間突然交彙重合,才讓他手足無措和慌亂,本能地懼怕坦白和分享。
他的殘缺的人生,他的沒有開端也看不清儘頭的前路,他僅有的情感上的奢侈回憶,每一分,每一寸,都讓他好像chi條條躺在手術燈下方。白色床單上的一具人形,剝開華麗的身份假麵,他好像什麼都沒有。
千百份身份檔案裡,一個薄冊子和幾粒曲彆針,很蒼白的。
自己都覺著很不完美,骨子裡自卑病發作,尤其近鄉情怯,很怕配不上他愛的人。
隻有在奢侈的回憶裡偶爾放縱,他永遠感激他的情人。這個男人對他這麼好,愛護他寬容他,支撐著他,用汗水和動作激烈地裹著他,也晤熱過他的心。,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