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匆忙囑咐完少女之後,鬆田陣平就緊跟著萩原研二衝了出去。
川上艾希爾神色凝重，玩家昵稱不會被建築物阻隔，在一片黑暗之中反而變得像明燈一樣顯眼。而在她的眼裡,那個方向出現了極小字體的、屬於玩家昵稱的標示。因為距離過遠，小字凝結在了一起，完全無法看清內容。
遊戲裡的案件對於她來說從來都不是難題，但在這個聯機遊戲裡,真正的爭端向來不是NPC的故事，而是玩家之間的廝殺。
川上艾希爾眼看著最近的屬於“正道之光”的角色昵稱,他很快發覺到了異常，從辦公室經過這個房間。
“正道君！”她從旁邊驟然跑出來，把男人嚇了一跳。
認出來人的身份,正道之光才將手中的槍口下壓：“是你啊。”他幾不可見地鬆了口氣。
“是其他玩家,你對這個有了解嗎？”川上艾希爾跟上他。
“發生事故的並不是警視廳，而是位於後方的審訊室，以及……關押犯人的拘留所和監獄。”正道之光神色嚴肅，顯然在遊戲裡扮演的經曆也讓他比初初接手身份時成熟了許多，“我懷疑是黑方玩家在侵入這裡。”
“怎麼確認是他們？”斷電導致電梯已經停用,在備用的應急照明燈下,川上艾希爾跟著他轉向了樓梯。
“前段時間直播炸掉港.黑大樓的那次紅方玩家的直播，在全球地圖中引起了相當多的模仿行為。紅黑方所有的標誌性建築都在短暫的時間內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襲擊。”正道之光的語速很快，“所以我懷疑是黑方玩家試圖侵入警視廳以完成挑釁。”
川上艾希爾微微歪過頭。雖然正道之光的推理似乎很符合邏輯，但是她依然感覺到了違和。
“如果他們的目的是警視廳，那為什麼要繞到位於更深處的監獄？”她提出異議，“位於前方的大樓才是更大多數警官辦公的地方。”
“我……”正道之光撓撓頭發,頓時有些底氣不足,“我也不清楚,但我覺得，如果是玩家，做出什麼令人難以理解的行為都不奇怪。就在上周，我還接到報警，有玩家當街裸奔，被逮捕的時候還滿臉開心。”他抹了把臉。
川上艾希爾也沉默了：“你說得對。”
他們爬到了七樓。
“隻有這條走廊可以通往看守所，但中間間隔有三道實心鐵門，鑰匙隻有橫濱市警視廳的警視監以及長官才有。”
兩人慢慢接近這裡，正道之光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地上躺著的中年人生死不知，在大理石的地麵上蔓延開觸目驚心的血跡。萩原研二正半跪在他的身邊，用力地按壓，試圖將傷口止血。
而原本堅固的鐵門此刻已經被打開，虛掩著的門扉證明有人闖進了這裡。
“正道警官，我已經撥打了救護車。”萩原研二的額頭見汗。
他隻關注著懷裡的警視監，並沒有注意到正道之光瞬間慘白的臉色。
川上艾希爾不動聲色地走上前，憑借自己此刻相當於成年人等級的力量支撐住身旁的暈血玩家。
“陣平哥呢？”她問道。
聽到女孩的聲音，萩原研二的雙眼有著一瞬間的驚訝。
“他不在這裡。”
那就是已經衝到最危險的地方了。
無論是紅方還是黑方玩家，即使他們爭鬥得再狠烈，都有著幾乎同樣的特質，那就是不在意NPC的生命。
川上艾希爾當即強拉著正道之光跨過那道鐵門，往視野之中能夠看到其他玩家昵稱的那個方向走去。
視覺是雙向的，顯然另一方的玩家也能看到他們。隨著一連串的槍聲，那些堆疊在一起的昵稱文字在以飛快的速度減少。顯然有數名玩家在方才失去了生命力。
“打得真狠。”正道之光喃喃地說道。
“你恢複了？”川上艾希爾抬頭看他。
“當然。”男人的表情苦澀，“作為警官卻偏偏有暈血症的設定，簡直太反人類了。”
“沒辦法，有些人就是運氣差。”川上艾希爾搖搖頭。
樓道裡的應急照明燈投在地麵上，灑下冰冷的光芒。兩人沿路走過去，兩旁的監牢似乎被侵入者隨機打開了。而裡麵的犯人無聲無息地倒在地麵上，甚至還能感知到溫度，顯然剛剛死去不久。
“我想起來了。”正道之光忽然說道。
“什麼？”
“這裡的房門並不是被隨意打開的。他們打開的門，裡麵全部關押的都是有遊戲昵稱標識的玩家。”他慎重地將槍握在手裡。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是玩家。”川上艾希爾若有所思，“你竟然會老老實實地把敵對的黑方玩家關進監獄？”
正道之光卡殼了：“那不然呢？”他有些惱羞成怒，又有點自暴自棄：“我要是真的動手，現在就不是作為警官抓捕犯人，而是在遊戲裡吃牢飯了！”
這樣的回答……
川上艾希爾看著他，露出一絲憐憫的眼神。
這孩子和他的名字一樣，從裡到外都透露著實誠的氣息，以至於讓人蒙騙他都會感受到良心隱隱作痛。
然而，作為標準玩家的川上艾希爾，一向對玩家都沒有良心。
“你真是太慘了。”她誠實地說道。
漸漸地，在兩人的視線內，隨著距離的拉近，好幾個玩家的名字已經不再堆疊在一起，而是顯露出了原本的形狀。
對方顯然也已經注意到了他們，開始往他們所在的這個樓層挪動。
“說到這個，我今天一直很奇怪，你的頭頂上，屬於玩家的昵稱為什麼消失了？”正道之光走在少女側後一步的方向，忽而之間詢問道。
川上艾希爾微微側頭，卻見男人舉起了槍口，鋥亮的槍管在應急照明燈的照射下顯出金屬的冷芒。
“砰——！”
電光石火間，她被人撲倒，重重地撞入了一旁的某個辦公室。而身後，正道之光緊跟著翻了進來，迅速將門抵住。
門外繼續傳來一連串的槍聲。
“你怎麼會進來這裡？”在這噪音之中，有人氣急敗壞地開口。
是鬆田陣平的聲音。
“我跟著正道警官進來的。”川上艾希爾在短暫的愣怔之後，迅速地把鍋甩給了另一個小夥伴。
方才他們與另一隊玩家在拐角處狹路相逢，正道之光抬起的槍實際上對準了另一名敵人。
“喂，怎麼帶她來這裡。”鬆田陣平手裡同樣握著槍作為武器，徹底暴露了平日裡對前輩沒有過高敬意的本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