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筠連怒瞪的那名高管連忙縮起肩膀,不敢說話也不敢要茶水喝了, 小媳婦一樣低眉順目地坐著。
誰都知道, 現在觸怒岑筠連,那絕對不是脫一層皮就能了結的事。
岑筠連捏緊拳頭, 一拳錘到桌上, 對著長桌上所有沉默的人怒喝道:“從今天早上十點到現在——你們說說這個會開了多久?!這麼久了, 你們就連一個可行的方案都拿不出?!我養你們做什麼?你們自己說,岑氏養你們做什麼?!”
岑筠連的話音落下後, 全場鴉雀無聲,即使是平時最活躍的馬屁份子也知道眼觀鼻鼻觀心地坐在座位上明哲保身。
這次和平時不一樣, 岑筠連是動了真怒, 不是幾句漂亮話就能平息的怒火。
“陳經理!”岑筠連點了一個人名, 說:“你來說說你的看法。”
突然被點到名字的陳經理雖然反應得很快, 迅速組織語言說了一長段, 但他很快就被岑筠連打斷了話。
“這些話誰都知道!我也能說!我是問你有沒有解決的方案?!”岑筠連說。
“我……”
“當初說岑氏打擊青山集團輕而易舉的不就是你嗎?”岑筠連怒吼:“現在你怎麼沒話說了?!”
陳經理能說什麼?他敢說什麼?
難道他要說,“老板我隻是在附和你的想法”嗎?
陳經理委委屈屈地低著頭。
“青山集團現在已經開始反擊了,我們的供應商不僅被狙擊了大半, 就連之前看好的幾個地皮都被那群不要臉的家夥動用關係搶走,就現在了你們都毫無想法?你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會開始思考?等到岑氏破產的時候嗎?!”
岑筠連怒不可遏地說著, 底下沒有一個人敢和他對視。
他的目光從一個個避開他目光的高管身上掃過,最終停在了又一次拿出手表看時間的岑溪身上。
岑筠連怒視著他, 那股因為青山集團而麵子裡子賠了個精光的憤怒旋即燒向岑溪。
“岑溪!”
岑筠連在所有人麵前叫出他的名字而非職務,這一刻他不是以上司的身份在說話,而是以父親的身份在發怒。
岑溪抬起頭來, 不慌不忙地看著他。
“你都這個時候了還在想著玩樂?我剛剛說的那些東西,你聽進去了嗎?!”
岑筠連憤怒地質問道,他殘存的理智告訴他這樣不妥,但是惱怒讓他語速越來越快,直至完全脫離理智的看管:
“你要是不想在這裡呆那就出去!去找你的狐朋狗友,彆在這裡礙我的眼!”
話一出口,岑筠連就後悔了。
他不該這麼說,可是岑溪也不該這麼做。現在是這麼場合,岑氏又麵臨著什麼危機?他不出主意倒也罷了,居然一直看表,就差把“怎麼還沒結束”的心情寫在臉上,這不是當眾給他沒臉嗎?
岑筠連能在心裡說服自己,可是卻不敢去看岑溪的眼睛,為了維持下屬麵前的尊嚴,他甚至把臉板得更緊。
他也是有原因的,岑溪也有過錯。
不是他的問題。
他在心裡反複安慰自己,直到聽到一聲離開座椅的聲音。
岑溪站了起來,仿佛沒有聽到剛剛岑筠連不留情麵的怒斥一樣,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
岑筠連一愣,沒想到他真的要走,剛要板著臉斥責,岑溪已經收起桌上的紙筆,輕聲說:“爸,那我就先走了。”
“你給我坐……”
岑溪打斷他的話,笑著說:“……我會替你帶束花給媽媽。”
岑筠連剩下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裡。
大會議室裡瞬間更靜。
他看著岑溪的身影走出大會議室,厚重的橡木門完全阻斷了他和岑溪之間的聯係。
岑筠連愣愣地站在原地,半晌後,低頭按亮了桌上的手機屏幕。
今天是4月4日,星期四,清明節的前一天。
……也是她的忌日。
一輛純黑色的布加迪威龍踩著危險的超速線,在皇冠大道上一路衝刺,無數普通或不普通的轎車紛紛被它甩在腦後。
“趕著投胎啊!”
一個被驚險超車的路虎車主按下車窗,氣勢洶洶地對著布加迪威龍的黑色影子怒罵。
坐在車裡的岑溪雙手握著方向盤,右腳踩著油門不放,後視鏡裡映出的臉麵無表情,冷得如同結霜。
十幾分鐘後,布加迪威龍在一條平平無奇的街道邊停下。
岑溪開門走出,徑直走到路邊一家有著冷灰色招牌的精致花店前推開了門。
“歡迎光臨——”一個親切的女聲從店鋪裡屋響起。
岑溪等了幾秒,一個圍著圍裙的中年女人從工作間走出,手上還沾著幾枚細長的葉片。
她看見岑溪,露出熱情的微笑,說:“我就知道你不會不來,阿姨沒關門,特意等著你呢!”
岑溪笑著說:“路上耽擱了一點時間。”
“這是你要的花。”女人從一旁的鐵皮盆裡拿起一個白色花束遞給他:“你看行嗎?”
“你挑的花,媽媽一定喜歡。”岑溪笑著說。
“快去吧。”女人笑著說道:“記得告訴你媽媽,我明天再去看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