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尊充滿喜悅的聲音在封閉的包廂裡擲地有聲,club裡喧鬨的電音和人群的嘈雜聲被重金構造的隔音裝置攔在玻璃外, 隻剩下沉悶的鼓聲傳進, 跟隨心臟跳動。
嶽尊想要聽好友的賀喜, 他期待地看著岑溪, 然而對方臉上卻隻有漫不經心的微笑。
“我心願達成,你怎麼都不替我開心?”嶽尊站了起來,不快地看著岑溪。
“心願達成?如果你的心願是和岑念結婚,那麼拿到結婚證之前都不算是心願達成。”
岑溪端起麵前的金黃色雞尾酒, 麵帶微笑地看著他:
“世界瞬息萬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
“……我也心急。”嶽尊喪了氣,一屁股坐回他身旁:“可惜念念還沒成年, 我必須等。”
岑溪輕輕晃蕩手中金色酒液, 清澈明亮的雞尾酒在杯中慢慢轉動,形成小小的漩渦, 將杯口內側抹的銀色海鹽不動聲色地吞噬乾淨。
“這是你父親還是你爺爺的意思?”
“都是。”嶽尊說:“光憑能得到湯老賞識這一點,岑念就比岑琰珠強了萬倍。嶽家沒理由不選她。”
“岑筠連是什麼意思?”
話剛出口, 岑溪就後悔了。
“讓嶽家隨便選。”嶽尊說。
岑溪望著手中晶瑩剔透的雞尾酒, 發出一聲意味不明的輕笑。
是啊, 還能是其他的答案嗎?早知如此, 何必浪費精力多問一句。
“我知道你是擔心念念——我向你保證,我絕對會對念念好,而且,沒你允許,我不會在念念十八歲之前追她的。”嶽尊嬉皮笑臉地說:“但你也要向我保證, 不能讓念念十八歲之前被誰追去了,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公平吧?”
“你的條件不算條件。這是人和禽獸的分界線,我對你還算了解,知道你不會想做禽獸。所以——條件不算條件,要求自然也會被駁回。”岑溪笑著說。
“我發現你回來以後胳膊肘儘往外拐啊!”嶽尊眉頭緊皺,臉上露出不快:“我這些年裡裡外外幫了你多少忙,怎麼現在一點小要求你也推三阻四?”
誰還沒點脾氣怎麼的?他嶽尊放到外麵去,也是聯姻的香餑餑好嗎?
岑念不和他聯姻就和彆人,嶽尊自信能比那些裡外爛透的富二代對岑念更好!
他和他們不一樣,他是真心想對岑念好!
“你這是在對誰發火?”岑溪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嶽尊一愣,很快反映了過來:
“大舅子!未來大舅子,我錯了,你當我在放屁,我幫你的忙,那是甘之如飴啊!”
“我也很想幫你。”岑溪輕輕搖著酒吧,說:“可是念念選擇和誰在一起不是我說了算。”
嶽尊不服氣地開口之前,岑溪朝他看去:
“你應該知道江世傑有個兒子吧。”
“有嗎?那又怎麼了?”嶽尊一臉茫然。
“他和岑念年紀差不多,隻比念念大三歲,湯老已經安排他們在湯家見了幾次。”
“這又……”嶽尊忽然反應過來,臉色驟變:“你是說……”
岑溪笑而不語,嶽尊的臉色陰沉下去,兩人坐在一條沙發上,可是誰也沒了開口說話的心情。
過了半個多小時,嶽尊先神色煩躁地站了起來:
“走吧,沒心情了。”
“嗯。”
岑溪後一步起身,他完全站起來時,嶽尊已經大步走出了包間。
他跟在嶽尊身後,慢慢走了出去。
嶽岑兩家結婚,岑家得到的助力微乎其微,聯姻的女方,說穿了和古代的質子質女沒什麼區彆,都是求得一個“誠意”,如果你有合作的誠意,就把你的女兒交到我們家來。
嶽尊從出生開始就背負了供嶽家聯姻的使命,他的出生是父親和爺爺的有意計劃,他的玩世不恭、風流浪蕩是哥哥縱容引導,他從還沒呱呱落地的時候,命運就被嶽家人寫好。
嶽家的小兒子是嶽家聯姻的工具,岑家的女兒也是岑家聯姻的工具,他們是遵從市場需要,誕生的“資源”。
都是有可能會破裂的合作,聯姻隻是給這個由利益維係的關係多上了一把重鎖。
該破的時候,還是會破。
隻是,什麼時候破——
由他說了算。
岑溪抬起眼,靜靜地看著走在前方的友人。
嶽尊回頭看著他:“你走這麼慢,是怕扯著蛋嗎?”
“是怕你扯著。”岑溪笑了起來。
隻要有人在看著他,他的臉上就永遠都是看不出真意的散漫微笑,他的情緒波濤,他的愛恨,都隱藏在那張固若金湯的麵具下。
微笑,是他的盔甲,也是他刺穿敵人心臟的長矛。
“哥們,我們換家店,去不熟悉的地麵打獵,怎麼樣?”嶽尊等到他走到麵前,拿手肘捅了他一下。
岑溪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
“剛剛是誰在說會對念念好?”
“那你也不能讓我當兩年和尚吧——”嶽尊嘀嘀咕咕:“她才16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