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豪車停在了藍天水上樂園。
“再見。”
岑念開門下車時,岑溪忽然捉住了她的手臂。
她詫異地回頭看去,他帶著如夢初醒般的表情鬆開了她的手。
“還有什麼事嗎?”
“……沒有。”他笑了笑:“忘了說,玩得開心。”
岑念也翹起嘴角:“好。”
她走下車的時候, 正好看見諸宜挽著馮爽的手一邊說話一邊走來, 她看見岑念, 立馬高興地衝她搖起了手, 身旁的馮爽神色淡淡, 視線卻牢牢鎖在她臉上。
三人在門前彙合, 諸宜鬆開馮爽的手, 說要給還未到的鄔回兩人打電話催催。
說曹操曹操就到, 抱著遊泳圈的莊輝和穿著白T黑短褲的鄔回走了過來,即使是來樂園玩水, 即使室外氣溫這麼炎熱, 鄔回也踩著滑板。
“難道你是踩著滑板走過來的?”諸宜用看外星人的眼光看著鄔回。
“你蠢嗎?”鄔回說:“我當然是坐車過來的。”
莊輝撇了撇嘴:“我是不明白就這麼幾分鐘的步行時間他為什麼還要帶著滑板。”
鄔回的額頭浸著細密的汗珠, 岑念從包中掏出一包紙巾遞給他。
“謝謝……”
鄔回紅著耳垂接過, 他的語氣和剛剛同諸宜說話時截然不同, 像變了個人似的柔順。
“特娘的你區彆對待也太明顯了吧!”諸宜說。
那包紙巾仿佛是柔順劑,撫平了鄔回身上的每一片逆鱗,他美滋滋地拿出紙巾擦著額頭的汗, 視諸宜的話為耳邊風。
莊輝見狀嫌棄地搖了搖頭:
“完了……”
“你可彆被他騙了。”諸宜挽起岑念的手, 帶著她往售票大廳裡走去:“我以前不知道,認識你之後才發現這丫是個兩麵派……”
岑念沉默地聽她喋喋不休地說著。
雖然諸宜總說鄔回凶名在外,但岑念和他接觸了這麼久, 卻覺得他像白芸豆一樣老實聽話。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在岑念眼中,鄔回就是個老實人,他連手肘超過課桌中間線都要小心翼翼看她臉色,說不定那些傳言都是以謠傳謠,根本沒那回事。
上京市中,所有曾被回哥暴打和即將被回哥暴打,連起來可繞上京一周的青少年們都不約而同打了個噴嚏。
他們抬起頭看了看白晃晃的天,誰他媽在睜眼說瞎話呀?
……
樂園門外,岑溪坐在車裡,看著岑念在一群同齡人的簇擁下走進售票大廳。
溫暖的餘暉照映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笑容和側顏都那麼朝氣蓬勃,充滿希望。
這才是適合她的世界。
他想要給她最大的自由,不論是說什麼話,還是見什麼人,他希望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為她撐起一片沒有風雨的天空。
說來也奇怪,她從未要求過什麼——可能也正是因為她從來沒要求過什麼,所以他總是想把一切都為她準備好。
路這麼多。
天這麼藍。
不論走哪條路,他都為她清空障礙。
如果有人能知道他生活在什麼樣的世界之中,就該明白她對他來說,是多麼珍貴的一束光芒。
這是他微不足道的回禮,作為充滿毒液的世界中為數不多的一處綠洲,他從她身上尋找著希望的種子,她身上的光,引導著他不在黑暗中徹底迷失。
他可以在這裡走進去,站在她身邊,手把手地帶她往前走,可是沒有必要。
世界這麼寬敞,她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美好的東西那麼多,她不必把視線全留在並不美好的他身上。
誰都不能束縛她的翅膀,他也不行。
因為她是他最疼愛的妹妹啊。
……
正在聽諸宜說話的岑念若有所感,她回頭看向門外,看見黑色的布加迪威龍殘影。
他才走嗎?
“行啦,才剛分開就不舍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男朋友呢。”諸宜打趣道。
諸宜的玩笑誰都沒放在心上,因為誰都知道剛剛開車離去的是岑念的血緣親哥。
除了岑念若有所思。
她隱隱約約覺得捉住了什麼,卻又說不清到底捉住了什麼。
“喂,你們快過來,他們說不賣票了啊!”站在售票窗口前的莊輝忽然叫了起來。
“什麼?”
諸宜連忙拉著岑念走了過去。
她探頭對裡麵的售票員說:“你們怎麼不賣票了?這才六點不到啊,你們的營業時間寫著早九點到晚十點的!”
“抱歉——”坐在裡麵的售票小姐說:“我們樂園已經被人包下夜場了,五點後就不能再放人進場了。”
“什麼鬼?!”諸宜氣惱地說:“你們有包場也不知道微博公告一下嗎?我們大老遠白跑一趟,我們的損失誰來賠?”
“我來賠好嗎?小宜晚上的夜宵想吃什麼?”
一個岑念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驚喜地轉過身,看見微笑的岑溪向她走來。
“念念哥哥?”諸宜一臉驚訝,其他人也都相差無幾。
“你怎麼來了?”岑念問。
岑溪給她的回答意想不到,他竟灑脫地一笑:“……我也不知道。”
他也不知道。
也許是路邊正好有個停車位。
也許是聽她說過不會遊泳。
也許是電梯上那一瞬的親密接觸,電光火石間他聽見了胸腔中不正常的心跳——
他回過神時,已經做了沒有必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