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神色平靜地跟在她的身後,和她踉蹌的腳步比起來, 他的腳步冷靜非常, 就像一隻年輕強壯的雄獅, 胸有成竹地跟在他的獵物身後。
侯婉徑直衝進二樓的主臥,翻箱倒櫃,將這些年買下的所有貴重物品都扔到了豪華的四柱真絲大床上。
“我的行李箱在樓下,你幫我拿一下吧。”侯婉說。
岑溪看著她紅腫的眼睛, 走到床頭櫃前拿起座機打了內線電話。
“……大許馬上送來。”他說。
沒能成功把人支走,侯婉恨得咬牙切齒。
她從衣櫃的抽屜裡拿出自己的綠寶石戒指、鑽石戒指……見岑溪一聲不吭,又試探著拿起飾品抽屜裡的一隻腕表。
“何必非要強求不屬於你的東西呢?”岑溪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侯婉拿表的手一抖,不甘心地把這隻價值近四百萬的江詩丹頓放了回去。
那表麵上密集的璀璨鑽石,刺得她越發想要流淚。
她轉過身來, 淚如泉湧地看著岑溪:
“小溪, 阿姨錯了……阿姨真的知道錯了……你和你爸爸說說,讓他原諒我好不好?阿姨再也不會妄想不屬於我的東西了,我保證,今後你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 求求你,你去勸勸你爸爸, 讓他不要趕我走……”
“阿姨已經四十三歲了,離開岑家, 我還有什麼顏麵活下去?你體諒體諒阿姨——是, 我對不起你, 你不為我留情,也求你想想琰珠吧!她馬上就要高考,馬上就要參加鋼琴大賽,你考慮考慮她的感受……”
侯婉哀戚地哭著,精致的妝容在淚水衝刷後,洗出一張惡魔的麵孔。
“……你和琰珠的感受?”
岑溪望著侯婉難看的麵容,笑了笑,輕聲說:
“你在我媽媽的家裡勾引她的丈夫時,想過我媽媽的感受嗎?”
侯婉眼珠一轉,一看就是在思考如何辯解。
他不給她這個機會,語氣雖輕,但不容打斷地說:
“你把示威短信和親密照片發給我媽媽的時候,想過她的感受嗎?”
“你在我媽媽病重的時候,懷上岑琰珠——你想過她的感受嗎?”
他每說一句,侯婉的臉就白上一分,到最後,她失去辯解的心思,驚懼不已地看著眼前神色平靜的青年。
那時候的他,才四歲啊!
他是怎麼知道這一切的?
他知道她做的每一件事,竟然還隱忍到了今天?
“這一天我等了很久。”他說:“我為你準備的都沒用上,你就迫不及待地撞上槍口……可惜了。”
“我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拿上你應得的從這裡離開,或者我給你想要的,然後我們再來玩一局,這一次我們不賭財產……”
“賭、賭什麼?”侯婉戰戰兢兢地看著他。
“賭命。”他居高臨下,俯視著她,嘴角露出一抹風淡雲輕的微笑。
侯婉倒抽一口冷氣,腦中閃過無數嫁入豪門卻不得善終的闊太故事。
從前她隻當笑話在聽。
現在她卻覺得自己很有可能變成以後傳言中的一人。
“想好了嗎?”他笑道:“讓我聽見你的回答。”
侯婉恐懼地看著他,岑溪的心智讓她感到後背發涼,以她對岑溪的了解,這絕不是威脅。
這是個瘋子。
侯婉無力地癱倒在地,徹底失去了希望。
“岑夫人,行李箱帶來了。”大許兩手各提了一個大行李箱,出現在臥室門口。
岑溪朝門外走去。
“看著她收拾東西,”他在大許身邊腳步一頓,說:“還有——彆再叫錯了,這裡沒有岑夫人。”
岑溪走出主臥,看見走廊上目不轉睛看著他的岑琰珠。
他早有預料,步伐沒有絲毫淩亂。
走到岑琰珠麵前後,他停下腳步,目不斜視地看著她複雜又夾雜著仇恨的眼睛,說:
“要不是他們有意隱瞞,今年你在身份證上就十八歲了。是去是留,你自己做決定。”
岑琰珠先聽了他在臥室裡對侯婉說得那番話,此時再聽到這句,臉上也沒有多少震驚。
她倔強地瞪著他,眼淚含在發紅的眼眶裡不肯落下。
和她母親截然不同。
岑溪以前沒有正視過這個妹妹,他對她一開始的態度比一開始對岑念要複雜得多。
現在,他對她的感情依然複雜。
捫心自問,他隻針對她的母親,無意傷害她,可是他的行為,始終給她帶來了不可磨滅的傷害。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要是想報仇,也等高考之後。”他說:“我一直在這裡,不會逃走。”
岑琰珠一個字都沒有說,徑直穿過他,走進了主臥。
岑溪沉默片刻,也抬腳向前走去。
張嫂站在樓梯處,偷偷摸摸地往上看,遂不及防,撞進岑溪的眼睛裡。
她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轉身就跑。
“張嫂。”
岑溪輕輕柔柔一句話讓她不由停下腳步,她嚇得不行,不敢回頭。
那個兵不血刃趕走了女主人的人就站在她身後,用帶笑的聲音說:
“現在我們來聊聊你的事情吧。”
……
岑念結束班級補習回家時,家裡已經少了三人。
一夕之間,岑家天翻地覆。
第二天就是元旦,新的一年第一天的早餐桌上卻隻有沉默的三人。
張嫂走了,馬上又有了李嫂,李嫂曾負責過國宴,八大菜係信手拈來,手藝比張嫂更甚。
有錢人的生活裡似乎永遠沒有不便,有人離開,馬上就有人替補。
岑念用餐的時候,目光偶然瞥到岑琰珠曾經的座位,還是會倍感複雜。
她沒有討厭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姐姐,甚至在之後的接觸裡,她還有一些喜歡她。
她口是心非,嘴裡沒句好話,但真正的壞事,她一件都沒做過。
與其說她跟著侯婉走了,不如說是她主動帶著侯婉走了,以驕傲的姿態,一如她平常的樣子。
在岑筠連和侯婉離婚的第三天,事情就被捅上了新聞。
雖然爆料的媒體不到一小時,就在岑氏的公關下迅速刪了微博,但這個消息依然快速傳播在和當事人相關的圈子裡。
岑筠連和侯婉不是明星,按理來說離婚消息曝光了也掀不起什麼風浪。
全憑岑筠連預支二十年工資和獎金的操作,實力騷上了熱搜第七。
侯婉一開始還瞞著自己離婚的消息,看到新聞曝光,她氣得又砸碎一堆化妝品——
現在她已經不舍得砸海藍之謎了,改砸雅詩蘭黛。
侯婉從前交好的貴婦們,以前一口一個姐姐妹妹,離婚消息見報後紛紛和她斷了聯係,就算張口,也隻是一句矜持的“侯女士”。
忍氣吞聲近二十年,除了10元共同財產和岑筠連為了收買她閉嘴的那一點點可憐的不動產,她什麼都沒拿到。
就算是以前最和侯婉不對頭的貴婦,也要貓哭耗子地說一聲“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