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吧?他當真信了飛霜的話,還因此而害羞了?
路雪柔心念一動,飛霜那番話雖然把她帶溝裡去了,焉知不是一條好的退路呢?她想的那些理由其實都有漏洞,殷九霄即便被誤導一時,很快就能想明白,到時候恐怕難逃一死。
但若說是少女情懷,心悅於他可就不同了。路雪柔看過所有的劇情,深知大魔頭殷九霄其實是個從沒談過戀愛的純情男子。
不僅如此,他掉落深淵之後更是摒棄了人類的情感,變得像個冰冷的怪物。她一度誤會殷九霄喜歡女主,可看到最後,才知道他後期對女主的糾纏隻是為了玩弄戲耍,如同野獸對待嘴邊瀕死的獵物一般。
這樣的人是不會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的,所以她說心悅殷九霄,等同於永遠不會被拆穿。
路雪柔在心裡為自己的卑劣說了聲對不起,然後裝作勉強地揚起一張笑臉:“哥哥,飛霜說的話,你無須在意。”
她發揮了生平最高超的演技,笑中帶淚,佯裝堅強:“其實,隻要哥哥平安,彆的都不重要。”
路雪柔一口氣憋得上不去也下不來,她轉過身,仿佛無法麵對。
這都什麼事啊!好端端的就走上了拿感情之事欺騙人的渣女路線。路雪柔咬咬牙,決定今後隻要殷九霄不發狂嗜殺,她一定真心把他當兄弟對待。
身後一直沒有聲音,飛霜悄悄移到她身邊,想必是再也忍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將桌上吃剩的飯菜放回食盒裡,偷偷地溜了出去。
客房裡隻剩下兩個最尷尬的人,路雪柔清了清嗓子,想說點什麼,卻聽見一點聲響,殷九霄緩緩向她走過來,走到她身邊,腳步一頓。
路雪柔緊張地盯住身側正在燃燒的蠟燭,一顆心上躥下跳,落不到實處。
她聽見殷九霄冰冷猶帶幾分恍惚的聲音。
“你,不必如此,我此生不會娶妻。”
路雪柔吸了一口氣,卻被嗆到了,她猛烈地咳嗽了一陣,然後才懵然地問:“啊?什麼?”
她實在太震驚了,以殷九霄的性情,遇見表白,不是應該當做沒聽到嗎?他竟然還認真地解釋了,而且拒絕
的語氣算得上是委婉。
殷九霄被少女那陣咳嗽聲攪得心亂,她也許是傷心難堪,竟還在追問緣由。他伸手輕拍少女瘦弱的後背,結果隻是指尖觸上她身上的衣料,便像被刺紮到一樣縮了回來。
“明日,離開這裡。”殷九霄捏了捏感到不適的指尖,低頭檢查飛霜送來的衣物。
路雪柔驚訝地好久才回話:“哦,知道了。”
她覺得有些累了,直接向客房裡唯一一張床走了過去,許是這些日子太累了,剛才又受了驚嚇,她躺下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殷九霄聽她聲音沉悶,不似以往活潑,想是心緒終究受了一點影響。他在桌邊坐到深夜,忽聽門外的走廊上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那些出門尋人的江湖人回來了,有一人朝這邊走,腳步聲偶有遲滯,像是一個跛腳。
殷九霄立刻想到了一個人,浩然幫的左長老,天陰山決鬥那日,配合夜雪歌演戲引他分心的便是此人。
那人走到斜對麵的房間門口,敲響了房門,低聲詢問:“明蓮師太,有事與你商量,方便嗎?”
房間裡的人還未睡下,應了句:“請進吧。”
房門打開又關上,殷九霄指尖顫動,天魔內力在體內瘋狂運轉,幾乎壓抑不住。
有一道聲音在他腦海裡叫囂,殺了他們,任何汙蔑與背叛,都該用死亡來償還。
他用最後的理智壓製體內邪異嗜殺的內力,手下的桌子輕輕顫動,連帶著不遠處的床都開始跟著抖動。
路雪柔就是在這種震顫中醒過來的,她一開始還以為地震了,從床上坐起身,看見大魔頭的狀態時,她才明白事情要糟。
他該不會半夜忍不住了,要去對麵殺了明蓮師太吧,路雪柔知道這本書裡的正派大都不是什麼好人,殷九霄要報仇也無可厚非。但他萬一殺了一個人之後就停不下來,可能整個客棧甚至鎮上的人都要陪葬,那可不行啊!
路雪柔趕緊下床,走到殷九霄身旁坐下。客房裡的燭火已經滅了,大魔頭的臉藏在陰影裡看不清楚,隻有一雙逼近深紅色的眼眸,直直盯著她。
她緊張地深呼吸幾次,才趕走心裡的恐懼,聲音放柔問道:“哥哥怎麼不睡覺呀?”
那雙紅眸冰冷地望
著她,片刻後,殷九霄幽幽說道:“有聲音。”
話落,他看向客房門口,耳朵微微一動。
路雪柔知道像他這種內力高深的人,若是有意,便能聽到限製範圍內的任何聲音,對麵是明蓮師太的房間,要麼是老尼姑半夜說夢話,要麼就是有人找她密談去了。
聯想傍晚時聽到的對話,似乎浩然幫的人也住在這家客棧,難道找她密談的是那位左長老。
路雪柔心裡一驚,這回遇上的可是造成殷九霄身受重傷的罪魁禍首之一,大魔頭還能忍住嗎?
“是那個左長老?”她不死心地問。
殷九霄目光微動,身上的氣息愈發冰寒。
看來真是那個左長老,路雪柔覺得今夜要過不去了,她無力地說道:“哥哥,你彆衝動。”
她心裡想,殷九霄是聽到了他們說話的聲音才變成這樣的,若是聽不到,是不是就能平靜下來了。
路雪柔鼓足了勇氣,伸出雙手毫不遲疑地捂住了殷九霄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