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快步離開303室,途經樓道時向下走過幾層階梯,在一個可以看見下方而下方看不見他的位置停下,無聲地垂眸向下看。
視野之中,寸頭、眼鏡和劉影不知林嘉已經離開了303室,仍舊堅守崗位,儘職儘責地困著博主小吳。
他這才退回,讓貓衝著樓道‘喵嗚’兩聲。
眾人有過約定,以貓叫為信號代表林嘉離開303室,貓叫一聲,眾人集合等林嘉公布發現所得,貓叫兩聲,則代表讓眾人散去。
302室的燈光始終沒有關,林嘉沉默地鎖了門,拉開椅子坐下。
貓一直在說些什麼,但這會兒林嘉腦中有些眩暈並不能聽得太清,是陷入黑暗加之驟然掉入危險的衝擊。在通明的光線下緩了好一會兒,他才揉捏眉心,疲憊道:“抱歉,沒聽見。”
貓:“……”
它狐疑看了林嘉一眼,看見林嘉確實表現出了身體不適的狀態。
貓跑到盥洗室,將盥洗室的燈也打開,折回來問:“現在好些了嗎?”
林嘉:“嗯。”
縱然有氣無力,貓感受到他的呼吸平靜了下來,放了心。
它好奇地問:“你既然身體不舒服,剛剛往樓道去做什麼?”
林嘉坦言:“不放心他們。”
貓情緒複雜地沉默。
身體不舒服,這個人還能去查崗,可見林嘉這個人有多可怕。
雖然剛才沒聽見貓在說什麼,不過卻也猜的到,林嘉說:“‘鏡頭外的東西’是網友。”
博主小吳在拍攝視頻,鏡頭以外不就是觀看視頻的網友嗎?
貓連忙問:“石羅是怎麼死的?”
林嘉說:“惡評。”
石羅的那條專題視頻中,有不少惡毒評論。評論提到石羅沒有腦子,於是石羅的腦子就被挖了出來。
貓大驚:“評論會成真?”
它忙問:“那你們呢?有沒有被拍攝?”
林嘉:“嗯。”
很遺憾,那枚針孔攝像頭將他們每個人都收錄了進去,每個人都在鏡頭中露了臉,無一人僥幸逃脫。
貓:“臥槽。”
“你你你,你們會死嗎?你也會死?”
激動之下,它甚至跳到了林嘉腿上,貓爪勾住林嘉的衣服。
高定大多脆弱,貓爪的指甲勾破了絲。
林嘉沒有立刻把貓拂下去,而是眯了眯眼。貓的反應很大,似乎很關心他的樣子。林嘉的性格使然,他不相信無緣無故的好意關心,認為貓必然有所圖。
隻不過此時還有亟待解決的棘手事,林嘉暫時按下心裡對貓的猜疑。
“他們暫時不會死。”林嘉說:“惡評成真有條件。”
貓絲毫沒發現自己已經被林嘉從裡到外打量過一遭,“什麼條件?”
林嘉:“點讚量、評論數。”
《白影紀實(一)》裡也記錄下了眾人的麵孔,視頻內容有矛盾與衝突的看點,點讚量17w,評論數892,但是他們都還好端端的。
《白影紀實(二)》的點讚量破了十萬,評論數7524,然後石羅死了。
“點讚量、評論數超過某個閾值,惡評成真,視頻裡的角色按照惡評內容死去。”林嘉說:“關於我們的那則視頻,點讚量和評論數寥寥。”
注意到林嘉說的是‘他們暫時不會死’,貓問:“那你呢?”
林嘉:“不知。”
關於石羅那則視頻的惡評隻提到了‘腦子’,可石羅的眼睛是與腦子一起消失的。現在看來,他拿到針孔攝像頭時的聯想沒有錯,眼睛在宜樂公寓裡就是攝像頭。
而石羅的死是因為惡評,惡評來自網友,那麼消失不見的眼睛就是網友觀看他們這些人的媒介。
網友已經不再需要博主小吳去拍攝視頻再上傳,他們可以肆意的點播自己想要觀看的內容。
有網友表示想看林嘉的專題,所以石羅的一隻眼出現了,藏在衣櫃中,於陰暗中將林嘉的一舉一動收入眼底。
或許這個時候已經有網友開始對他點評,點讚量和評論數正在飆升,隻待超過死亡閾值。
也正是自身陷入危險的原因,加之林嘉剛從303室離開時精神不濟,也才讓焦心等他答案的人散去。
與此同時,宜樂公寓的某間房間。
住在這間房的人在床上輾轉反側,ta根本睡不著,沒有人能在命懸一線時還能睡著。
“……我會死嗎?”
“林嘉到底找到原因沒有?”
或許是房間太過寂靜,讓ta感到不安總想發出點什麼聲音,於是自言自語:“林嘉會不會找到原因而不肯說,如果是這樣該怎麼辦?”
“嘶嘶嘶嘶。”
“好好的,問什麼白影!”
“如果不問白影博主小吳就不會裝攝像頭了!”
“嘶嘶嘶。”
“該怎麼辦,我不想死,該……”
“嘶嘶嘶嘶。”
ta猛地倏地睜眼,渾圓的眼瞪著吊在天花板的白熾燈。
如果ta沒聽錯的話,剛才,好像……有什麼奇怪的聲音突兀地加入了ta的喃喃自語。
是精神高度緊繃產生的幻聽?
ta不知道,ta不敢再說話,下意識屏住氣。
因為屏氣,於是那‘嘶嘶嘶嘶’的聲音就更響了。
沒聽錯!
確實有異響!
ta一個打挺跳起,猛地掀開之前被壓在ta身下的被子。
聽著聲音是似乎是從ta身下傳來的,但被子之下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ta揪著被子,心跳驟然拔高。
不是,聲音不在被子下麵。可耳邊的‘嘶嘶’聲還在,響起的頻率越來越高。
ta雙腿瞬間癱軟,一屁股砸在地板上。
ta聽清楚了,不是什麼‘嘶嘶’聲,是竊竊私語聲,因為聽不清楚私語的內容,所以乍聽上去像是‘嘶嘶’。
有人在悄聲交流,ta房間裡有人!
在哪?
躲在ta房間裡竊竊私語的人在哪?
ta扭動僵硬的脖頸,機械般在屋裡掃量。房間不大,基本沒藏人的地方,連衣櫃都是兩根金屬杆做的簡易衣架。
哦不,有一個地方可以藏人。
ta跌坐在地,視線高度恰好能掃過床底。
但ta壓根不敢往一片幽暗的床底看。
ta想逃跑,極度的恐懼下,ta使不上一絲力氣。
ta隻能用手裡的被子蒙過自己的腦袋,把自己藏在被子之下,雙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嘶嘶嘶。
竊竊私語還在。
嘶嘶嘶。
響起的頻率越來越高。
嘶嘶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