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雲團距離地麵極低,似乎怕被D2481雲層發現,第一街區沒有一絲光線。天色黯淡,林嘉關上車門,步入被雲層籠罩的第一街區範圍。
黑黢黢的城市街景被雲層包裹,雲層仿佛是與夜晚同樣顏色的濃霧。
濃霧模糊了視線,城市的建築輪廓被銳化,鋒利的邊角被削得遲鈍,最終磨平直至消失。
似乎有海浪的聲音從四麵八方湧來,驚濤拍打堅硬的礁石。林嘉和貓都聽見了聲音,抬頭,濃霧在逐漸散去,卻並沒有露出繁華的城市麵貌,而是一望無垠的藍色。
怕被卷入魚肚的過程中與林嘉走散,貓躍到他肩上,脖子上係著的表盤因縱身一躍而撞在貓下巴,打在了貓鼻子,貓吃痛嚎了一聲。
林嘉絲毫不關心貓的傷情,冷漠道:“建議在徹底進入魚肚之前,學會正確貓叫。”
若周老大說的意外成真,魚肚裡不僅僅是陳副還會多出一個眾人口中的‘瘟神’。想來都被叫做‘瘟神’的人,是善於讓彆人心願落空的。
本來閆續就不相信貓撲向陳副是意外,若貓這樣難聽的嚎叫被他聽見,指不定要出什麼事。
貓想想也是,清了清嗓:“喵嗚——”
從林嘉皺眉的表現來看,這一聲實在不怎麼樣。貓換了一個方式,夾著嗓子,輕輕:“喵?”
林嘉仍舊沒出聲,貓忙問:“怎麼樣?這一聲學得像不像?”
林嘉低頭:“你還是閉嘴吧。”
在貓學貓叫時,腳下的地麵發生了變化。猶如風暴聚集前夕,腳下黑褐色的地麵偶有紫電閃過,一會兒高曝光的亮起一會兒歸於死寂。
慢慢地,風暴散去,露出地麵的真實顏色——柚木色甲板。
撲來的海浪聲愈發清晰,不僅如此,空氣被腥澀的海風煽動,氣流湧動。
貓:“進來了。”
林嘉抬頭,四麵八方都是海,他與貓此時身在一艘行駛在茫茫大海的孤船。
“林嘉!”
身後有人喚他。
貓趕緊閉上嘴,林嘉回頭,看見比他先進入魚肚一步的寸頭。
寸頭有個不合適的名字,叫肖遙,與林嘉同齡,今年也是23歲。他手上還裹著一圈紗布,所以帶來魚肚裡的東西都用左手提著。
13人的魚肚不知要待上多久,肖遙多備了一些食物,除了他的、林嘉的還有陳副的——畢竟他真以為林嘉此番進魚肚是為賣陳副人情的。
“我們進來的最早,其他人還沒到。”肖遙四處張望,“媽的。這些東西拿著不方便,我得找個地方藏著。”
說完,肖遙就找到了一個合適的隱藏地,他踩著甲板走到船頭。翻越護欄,一手抓著欄杆一手把這些東西係在某個凸出的結構上。
隔著一些距離,林嘉注視著肖遙。這無疑是一個危險舉措,要是抓不住欄杆就會掉入海底,而掉下去的區域會緊接著被行駛的船碾過,人會被卷入螺旋槳,切割成肉
泥。
利用高度帶來的視線差,肖遙藏好了東西。再翻身回來,林嘉看見他臉色有些沉。
肖遙完全把林嘉當做了自己人,說:“操,船頭有血。”
說著還給林嘉看自己的手肘,那是藏東西時蹭到的。
魚肚裡的血代表著什麼,不用林嘉提醒,肖遙也不是什麼蠢人,在上一個魚肚裡他是第一個能捋清林嘉邏輯的人。
“我去想法子弄掉。”
肖遙說:“你在這等我,免得我一會兒找不著你。”
準確地來說,這是一艘輪,船頭之下還有減阻的球鼻艏。對於人的體積大小來說,這是一艘很大的輪,林嘉並不打算提前做功課——一個人不可能在短時間搜索完船上所有地方。
林嘉等著其他人的出現。
在肖遙處理蹭到的血返回前,陸陸續續也有人出現在甲板之上。林嘉和貓看向這些人,有迷茫無措的新人,也有做好萬全準備的老人。
但就是沒看見陳副。
感受到貓的焦躁,林嘉淡淡:“不是說十三人麼,這才幾個人。”
貓壓低聲音小聲地說:“我是怕我本人不會輕易中計,你想,我本人都是副處了,肯定不一般。”
林嘉不做評價。
甲板上在不斷刷新進入的人員,肖遙終於處理好了手中血返回。他遠遠地就看見林嘉在打量其他人,知道林嘉在等陳副,走過去,抖了抖煙盒,一支香煙露出半截。
說:“你放心,陳副肯定進來了。”
林嘉:“不抽這個。”
肖遙就自己叼煙點上了,說:“其他處長鬥不過陳副的原因就是閆續,他們想要扳倒陳副就要先從閆續這裡入手。閆續這人做事沒有章法,但他們始終找不到攻擊閆續的證據。”
林嘉聽懂了:“老周憑空捏造證據,與想保閆續的陳副約在第一街區交易。”
肖遙笑了下:“憑空捏造可騙不了陳副,老大手裡真有證據,本來是咱們的底牌,為了你才拿出來的。”
林嘉冷笑,不接受肖遙扣來的這頂帽子。
他並不關心周老大是怎麼讓陳副進入魚肚的,既然肖遙保證了陳副會進來,等著就好。
甲板上的人越來越多了,林嘉明顯地看到了抱團,啟唇問:“哪些是你們的人?”
肖遙也往那些人身上望去一眼,嘴上卻說:“已經到齊了。”
林嘉無聲地指一下自己,再無聲地指向肖遙。
肖遙看林嘉肩上的貓:“不還有一隻貓嗎?”
“叫什麼來著?”肖遙和貓也是熟人了,“吐……吐司?”
林嘉冷漠:“沒貓更好一點。”
貓不樂意又無法辯駁地癟了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