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當天,趙雲深的座位在許星辰之前。
那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麵。
許星辰備戰已久,精神高度戒備。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後,她站在走廊上,原地蹦跳,無意中發生了推搡,撞到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生。
這位男同學戴著運動手表,穿一件寬鬆t恤,扶住她的手腕強勁有力,就連聲音都充滿了磁性:“你是七中的學生嗎?我是你隔壁的,我見過你。”
許星辰帶了一瓶礦泉水。她握緊塑料瓶,手心起霧,夏風中光影交錯,格外悶熱。她疑心自己所穿的白襯衫已被汗水浸透。她隻能背緊書包,故作矜持道:“對,我是七中學生,我叫許星辰。”
她問:“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拉開書包,拿出一本作業:“我叫趙雲深,雲深不知處的那個雲深,我的名字很好記吧。”
許星辰笑著恭維:“有品位,好名字。”接著又坦然道:“唉,我早聽說過五中校草趙雲深。”
許星辰從小到大都是一個挑剔的人。她對審美有一種苛刻的追求,不僅是視覺上的驚豔,還要有感覺上的觸動。青春期的幻想加深了她的天馬行空——早在高二暑假,她就注意到了趙雲深同學。
那天一如今日,天朗氣清,樹葉婆娑。
趙雲深騎著自行車穿過古舊的街道,途徑許星辰身邊時,他鬆開雙手,挺直後背。他不再掌控自行車的方向,車輪沒加速,也沒減速。他的側影從許星辰的視野中一閃而過,許星辰忍不住詢問一位女同學:“他是誰呀?”
女同學挽著許星辰的胳膊,神情靈動,目光緊隨他遠去的背影:“他是五中校草趙雲深啊。”
她說:“入我相思門,雲深不知處。”
許星辰勾住同學的肩膀,糾正道:“那是兩句不同的詩。‘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還有‘隻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乾嘛要把它們拆開,拚接在一起呢?”
女生漲紅了臉,像是被朋友看穿心思:“不是的……他們五中的人,都喜歡這麼說。”
許星辰立刻嚴肅道:“那我們七中的人,不要跟他們亂學。”
周圍的同學們都點頭稱是。
然而私下裡,萬籟俱靜的深夜時分,暗沉天幕的掩映下,月華似水,星盞高懸,許星辰曾經趴在被窩中,攥著她最好的一支鋼筆寫過一行字:入我相思門,雲深不知處。
剛一寫完,她便慌手慌腳,如同釀成大禍的罪犯,需要懺悔心境,需要蕩滌靈魂。
她將紙團揉碎,呈一條拋物線狀,扔進了垃圾桶。
於是,當許星辰真正與趙雲深搭話,她雙手緊貼褲縫,目不斜視,連一絲眼角餘光都沒瞥在趙雲深的身上。她確實一心一意與他說話,可是趙雲深覺得,許星辰似乎把他當成了空氣。
他停步於花壇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