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蒙麵(1 / 2)

星辰 素光同 13919 字 6個月前

薑錦年不停地問:“趙雲深和你說了什麼?他怎麼欺負你的?”

許星辰和趙雲深的對話十分簡短。她三言兩語就複述完了。然後, 她默默坐在原地發呆, 沒想到自己能把他的一番話記得這麼清楚。

薑錦年下定結論:“他對你耀武揚威,想證明他受歡迎,市場行情好, 女人都願意排著隊和他相親……是不是這個意思?他媽的!氣死我了。”

許星辰紮了個馬尾辮, 忽然覺得頭暈、胸悶、喘不上氣, 是因為發繩紮得太緊了嗎?她取下發繩, 仍然很難受, 肺部和胃部像是絞在了一起,隱隱作痛。她呼吸困難,趴伏在地上, 幾近窒息和嘔吐。

所以,她特彆羨慕從沒有過心理問題的人。他們勸說朋友時, 會給出溫柔的忠告:“抑鬱症根本不算什麼, 你彆想那麼多就行了。”

可惜的是,不想也沒用啊。抑鬱不是心理反應, 是一種強烈的生理刺激——透不過氣的壓抑, 不受控製的淚腺, 心跳到麻痹的慌亂感,永無解脫。

許星辰使勁搖頭道:“我們不要講他了。我跟你聊趙雲深,隻會說他的不好, 你聽完一定很生氣, 會跟我一起罵他……”

薑錦年側坐在地板上:“你的意思是, 你罵完趙雲深, 我再陪你罵趙雲深,會形成一個不斷增強的負麵循環,讓你越來越討厭他?”

許星辰沒想到薑錦年還能理解她的意思。她盤起雙腿,儘量挺直腰杆:“是的,我們都很容易被身邊的人影響。我剛和趙雲深分手的時候,聽了一些勸告,都快忘記他的優點了。”

她半靠著門框:“趙雲深也不是一無是處。他廚藝好,會做飯……成績好,很要麵子,再苦再累也不花女生的錢。”

薑錦年斟酌著問:“你在安慰自己嗎?”

許星辰笑道:“嗯呐,我上大學的時候光顧著談戀愛了,沒做多少正經事。”

這一晚,許星辰和薑錦年都沒吃東西。

夜裡九點多鐘,許星辰披衣上床,靜靜地躺了一會兒。她輾轉反側,怎樣都睡不著,忍不住拿出日記本,在紙頁上寫道:“其實我能猜到完美的愛情是什麼樣——男人強大堅定,深愛並信任他的妻子,嫌隙和猜忌絕不存在。他甚至不能很窮,因為貧賤夫妻百事哀……”

許星辰把這一張紙撕掉,揉碎 ,扔進了垃圾桶。

她決心開啟人生新篇章。從明天開始,她也要相親!

打定主意之後,她昏厥般栽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著。

次日早晨,許星辰注冊了相親網站的賬號。她抱著筆記本電腦,篩選一批又一批的用戶,然而薑錦年湊過來說:“你不要看了,他們很多都是騙炮的。”

許星辰合上筆記本,薑錦年又問:“你要是真想談戀愛,我給你介紹金融行業的男人?”

許星辰順口說:“不用啦,他們看不上我的。”

薑錦年十分嚴肅:“你不要被趙雲深洗腦了。”

薑錦年的鬥誌被點燃。她像是和趙雲深比賽一樣,當天中午就翻出通訊錄,認真挑選圈子裡那些風評較好的單身男青年。結果,還真讓她找到了幾個。

恰好,當晚有一場氣氛輕鬆的業內聚會,可去可不去,薑錦年原本想開溜,不過為了許星辰的終身大事,她把許星辰帶進了酒店禮堂。

許星辰在薑錦年的介紹下,認識了兩位金融界的青年才俊。其中一人對許星辰很有興趣,還問她:“沒見過你呀,許小姐,你是哪家基金公司的?”

許星辰搖頭:“我在財務部門做會計。”

那人回答:“哦,我哥哥在香港有一家會計師事務所。你聽說過嗎?事務所的英文名是Beion,音譯過來,就是伯尼迪什……”他有些靦腆地笑:“英文的意思是祝福和恩賜。”

許星辰並沒有聽說過。可她點頭了。

那人又問:“許小姐,你現在是單身嗎?”

“是的,”許星辰說,“我……我正想脫離這個狀態。”

那位男青年很有禮貌地邀請她第二天見麵。他還說,他們可以吃頓飯,開車出去兜兜風,許星辰猶豫很久都沒有答應。對方自討沒趣,也就轉身走了。

片刻後,薑錦年跑過來問她:“怎麼樣?”

許星辰歎氣:“不行啊,我不適合交際,想回家打遊戲。我還是宅在家裡吧。”

*

遊戲和都能讓許星辰快樂。

她喜歡在工作一天之後,回到家,吃過晚飯,躺在柔軟的床上,對著明亮的燈光看書。

不過這一晚,她扔開書本,隨意瀏覽相親網站。她的QQ狀態是在線,不久之後,大學時代的室友王蕾問她:“許星辰,你在嗎?”

許星辰回複:“我在!”

王蕾又問:“哎呀,你過得好嗎?”

許星辰發送一張愛心表情包:“挺好噠!你呢?”

本科畢業後,王蕾與男朋友分手,飛向美國攻讀碩士學位。而她的男朋友也被保送到了上海讀博。兩人好聚好散,毫無怨言。

王蕾甚至能把“初戀”當做笑話講出來。她告訴許星辰:大四下學期的時候,她想甩了男朋友,男朋友也想甩了她。誰都不好意思先開口,他們害怕對方死纏爛打,為自己留下“負心”的名聲。

起初,許星辰有些疑問:“我記得……你們的感情很好。”

王蕾渾不在意:“你傻呀,人的感情都是會變的。彆說三四年了,半年就能看出影響。你現在的性格和大一也不一樣啊。要是你經曆了失戀分手,走上社會工作……性格還沒一點變化,不是你傻了,就是我傻了。”

許星辰無話可說。她隻能發送表情包。

王蕾立刻舉例說明:“我們倆念本科的時候,可是擠一張床,蓋一張被子聊天的關係。現在呢?我們一周才聯係一次,我雖然還是你的好朋友吧,肯定比不上你的那位美女室友了。”

許星辰回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蕾作勢道:“我更美,還是你的室友更美?”

許星辰在心裡說:室友最美,卻如同渣男一般哄騙道:“你最可愛了!”

王蕾打出一行字:“這還差不多。”

她繼續分析道:“維持一段關係,要麼花錢,要麼花時間,就這兩種辦法。為什麼我突然不讚成學生談戀愛了呢?學生嘛,在學校裡經常見麵,算是同路人……一旦畢業了,各奔東西,就像兩條直線經過相交點,永遠回不去了。”

王蕾的感慨越來越多:“我小學最好的朋友,我忘記她的名字了。我初中最好的朋友,早就嫁人了,上個月聯係到她,人家都生了二胎。我們真想聊天啊,也是真的找不到話題。我高中最好的朋友,大學跑日本去讀書了,現在嫁給日本男人,還改掉了中國姓氏……我不是說這樣不好,就是……我媽媽是江蘇南京人,南京大屠殺你肯定知道,我接受不了我的好朋友突然跟了一個日本男人。”

許星辰使用了趴倒的顏表情。

王蕾連忙解釋:“我有偏見!想法不對!我有錯我有錯。”

她謹慎地問:“你懂嗎?我剛明白過來,隨著年齡增長,知己會越來越少。不是彆人的生活距離太遠,就是我們對他們抱了偏見。”

許星辰安慰她:“等你找到一份好工作,認識更多的人……”

“不會啦,”王蕾說,“周圍的人一多,更難看見朋友的真心。”

許星辰試探般問道:“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人生本來就是孤獨的?我們認識的每個人,無論朋友、愛人、父母,都隻能陪你走一段路。”

王蕾沉默十分鐘。

許星辰一度以為她掉線了。

許星辰拆開一袋番茄味薯片,津津有味地享受了一會兒。期間,薑錦年敲響她的房門,送來一盒她最愛的紅棗酸奶。許星辰歡喜道:“小寶貝,你吃薯片嗎?”

薑錦年冷漠地謝絕道:“我不吃垃圾食品。”

許星辰眼神黯淡,薑錦年馬上改口:“薯片不算垃圾食品。隻是,我今晚沒胃口,你喝酸奶嗎?我給你拆開蓋子。”

薑錦年坐到許星辰的床上。她看到了許星辰剛剛發送的句子,忍不住接了一句話:“朋友可能會分彆,老公可能會變心,父母總有一天要變老。人生的滋味,真不好受啊。”

許星辰摟住她的肩膀:“打起精神來,不要悲觀消極!你會遇到一個不變心的好老公!”

這時,王蕾又發來一條消息:“許星辰,你在北京找對象了嗎?”

許星辰格外誠實:“找不到啊,我隻是注冊了相親網站的賬號。”

王蕾軟磨硬泡:“什麼網站啊?你發來讓我長見識。”

許星辰偷偷把網站截屏。她沒注意自己截下了用戶名與ID,直接把全屏圖片發給王蕾。她還將筆記本電腦抱到一邊,防止薑錦年看到聊天記錄。

薑錦年很不喜歡相親網站。她曾經告誡許星辰:網絡信息缺乏審核,撒謊的成本太低了。

許星辰雖然沒有認真看待網站,但是,偶爾也會點開消息框。

當夜,入睡之前,她收到一個新用戶的邀請:“明天可以見麵嗎?在華威遊戲廳。”

她已讀,卻不回複。

對方又說:“我是遊戲廳裡扮演公仔的人,被你的簡介吸引了,就想和你交個朋友。我的賬號是新注冊的,你的賬號也是新注冊的,我們倆很有緣吧。見個麵好嗎?”

許星辰想起薑錦年的叮囑:網絡信息缺乏審核,撒謊的成本太低了。

可她仍然答應:“好啊。明天周六,我們幾點見呢?”

那位陌生用戶回答:“早晨七點。”

許星辰爽快道:“沒問題。”

她以為自己會失眠。可她沒有。這一夜睡得很安穩,也沒做夢,直到鬨鐘“叮鈴鈴”的響起,許星辰才猛然起床,打扮一新地跑出了家門。

她準時抵達遊戲廳。

遊戲廳的門外,站著一個跳跳虎公仔。

許星辰跑過去,拍響了跳跳虎的後背:“嘿,你好,你就是網上的那位用戶嗎?”

跳跳虎點頭。

許星辰展顏一笑,和他握手:“我叫許星辰,我剛來北京一年多,你呢?”

他比劃手勢,伸出了三根手指。許星辰恍然大悟道:“你在北京住了三年?你叫什麼名字?”

許星辰靜候良久,而他沉默無聲,沒給出確切的回答。

許星辰做思考狀:“你穿著這種玩偶的衣服,是不是沒辦法和我講話啊?那我就叫你阿虎吧,阿虎……”她被這個稱呼逗笑。

阿虎並未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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